第五十章 暗流涌动
当然京城那么大,光靠崔应元的一个总旗几天几夜都收不完,每条街上差不多都有一个锦衣卫百户带着一帮人在收这平安银子,崔应元那边因为有骆思恭和朱由校跟着还比较克制,往往先礼后兵,这帮没人盯着的百户可就放飞自我,简单粗暴多了,要么交钱,要么诏狱。 当然也没人敢贪污这笔银子,因为是锦衣卫和东厂联合收取,要是被对方抓住了把柄,别说饭碗了,甚至脑袋都有危险,反正这钱交上去了,陛下也会再发半分下来,交的越多,给的越多,怎么都有干劲不是。 在大明这个官府效率极其低下的时代,短短一个上午,锦衣卫和东厂就把京城所有商户的平安银都收了起来,朱由校两眼泛光的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银子,这一个月自己光这平安银子就能收个二十万两,抛去给锦衣卫和东厂的半分,一年差不多也有二百多万两,差不多是田赋的一半了,要是把这平安银子收到江南去,这怎么着也得几千万打底吧,朱由校简直美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朱由校那边是美滋滋,内阁这边可是炸开了锅。 “刘阁老,你听说了吗,现在锦衣卫和东厂在街上收什么平安银,不管是一般的商户还是王公贵族、朝中大臣的铺子都是收两层盈利,要是胆敢有半句怨言,掌柜的就会被投进诏狱。”杨涟一脸焦急的对着刘一璟说道。 “韩阁老,下官也听说了,现在这些鹰犬是搞的民怨沸腾,要是让他们这样搞下去迟早会出乱子。”左光斗也急了。 “两位阁老,要是再不阻止这荒唐的平安银子,就要出乱子了。”吏部尚书周嘉谟、礼部尚书孙如游、左都御史张问达也纷纷开口道。 刘一璟思索了下,这上朝现在改为七日一朝,等到第七天再提这个事,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自己等人递上去的奏章也是石牛入海,久久没有回复,看来只能当面去找皇帝了。 “事不宜迟,诸位随我进宫面见陛下,好叫陛下停了这平安银子。”刘一璟作出了决定。 看到东林党这帮人浩浩荡荡的向乾清宫“杀”去,坐在堂中票拟的方从哲冷笑一声:“哼,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陛下岂是……”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方从哲摇了摇头,继续盯着眼前的奏折,细细写好处理意见。 “陛下,外面刘阁老、韩阁老等人求见。”门口的小黄门进来禀报道。 侍立在朱由校身边的魏忠贤知道这帮人来者不善,想让朱由校避一避,拖他一拖:“陛下——” 朱由校知道魏忠贤在想什么,自从自己收这银子起,就知道这帮人会反对,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还不如现在说清楚“大伴放心,朕自有分寸。”又对小黄门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七人进来后,刚行完礼,东林党急先锋杨涟就急不可耐的说道:“陛下,臣斗胆问一句,这让锦衣卫和东厂在城中收这平安银子到底是谁的主意。” 朱由校冷着张脸回道:“要朕说是朕的主意呢。” “荒唐,陛下刚刚登基,不暗政事,肯定有奸佞小人在背后鼓动,才会行此祸国殃民之策,臣受先帝所托辅佐陛下,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还请陛下说出这小人,将其绳之以法。”杨涟气势汹汹的说完,还不忘狠狠盯了眼魏忠贤。 这他娘的简直是指着朕的鼻子在骂自己了,就差骂自己昏君了,要是换了软弱点的皇帝肯定受不了这压力,估计要把魏忠贤推出来当这替死鬼,这平安银子也会不了了之。 朱由校可不是好好先生,刚想发作,那边左光斗的组合拳也适时打出。 “陛下,臣要弹劾奸阉魏忠贤,蛊惑圣上、勾结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祸乱京城,臣恳请陛下立刻将此二人治罪。” 蛊惑圣上,勾结朋党的两个屎盆子就扣到了魏忠贤的头上,在东林党眼中,不管这平安银子是不是朱由校的主意,这都不要紧,关键是朱由校掌握了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关键部门,现在显而易见魏忠贤和骆思恭是朱由校的走狗,把这两人搞掉的话,就等于卸掉了朱由校的两条臂膀。 “说够了没有?”朱由校冷冷道。 还真没有,刘一璟震声出列道:“臣也有本奏,按照祖宗之法,本朝向来是轻商税的,陛下贸然取这二层什么平安银子,苛待商人过重,臣为万民请命,还请陛下取消这平安银子。” 这帮混蛋真是太嚣张了,真当朕是那庙里的泥塑,只需跪拜,随便拿捏吗,朱由校重重拍了下御桌,站起身来冷声道:“朕再说一遍,没有什么奸佞小人,就是朕的主意。” 朱由校又转头对着刘一璟冷冷道:“刘一璟,你口口声声祖宗之法,朕问你,祖宗之法里有没有写官员四品以上禁止经商,祖宗之法里有没有写到官员贪污六十两以上就要剥皮填草,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背地里的勾当,朕是念在你们都是先帝托付给朕的老臣的面子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什么都按祖宗之法来,你们早就成了挂在午门上的稻草人了。”最后一句话,朱由校几乎是吼出来的。 众人一时呐呐无言,自己等人平时最有利的杀手锏,祖宗之法,此刻却成了自己等人身上的枷锁,看皇帝这个样子,估计手里已经有了自己几人的把柄,现在不好硬顶,皇帝正在气头上,万一陪上性命就不美了。 几人对视一眼,打定主意,行了个礼,“陛下,消消气,别气坏了龙体,臣等先行告退。”几人虽然嘴上在劝着朱由校消气,可眼神里是止不住的阴沉。 看着这些自说自话,说走就走的大臣,朱由校暗叹一声,自己还是城府不够,做不到喜怒不行于色,自己现在实力还不够,像今天这样摊牌后,真不知今后这帮人会搞些什么幺蛾子。 是夜,京城外一户庄园内,书房内也没点灯,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座椅上有个模糊的人影,此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有些惊慌“大哥,出事了。” 坐在主位上的人也不慌,气定神闲的往烟斗里放了些烟叶,用火折子点燃,对着烟嘴美美的吸了一口,呋——吐出一口烟说道:“是不是那小皇帝不肯取消那平安银子。” 进来那人回道:“是啊,大哥,今天刘阁老等人御前谏言,可那昏君就是不肯放手。” 呋——又吸了一口,主位上那人说道:“本来扶持这小皇帝是想来他年幼不懂事容易掌控,想不到是个比万历还贪的昏君。”话题一转“对了,北边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 “联系好了,那边很有兴趣,这阵子就会派人过来,不过这样没问题吗,要是事发现可是滔天大祸。”进来那人有些心虚。 “好了,我知道了,你只需好好做事,不用担心,下去吧,对了另一件事也盯着点,不要让我们的人参与进去,在幕后把控就行了。” “放心吧大哥。”说完那人就把门掩上出了庄子。 “哼——哼”主坐上的那人怪哼两声,就继续抽着旱烟,一张阴鹜的脸随着烟斗中的火光忽隐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