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落日剑
雕塑继续说：“我认识你，你叫方雪恨。” 方雪恨大吃一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也知道我，我叫梁白月。”雕塑的话落在方雪恨耳中犹如炸雷，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就是南离神宗第一人，可是他为什么是一尊雕塑？ “不用惊讶，我只是以此种形态欺瞒这片天地，不想早早死去罢了。”雕塑的语气很平和，甚至有点忧伤：“为了一个承诺，为了等你出现，我不得不苟且于世。” 方雪恨更加迷糊了，他完全不懂梁白月在说什么。 “等你来，只是为了给你一样东西。”梁白月看了一眼站在方雪恨旁边的男人，说：“苍摩。” 原来男人叫苍摩，他陡然大喝一声，全身仿佛被人用针扎了无数个小孔开始漏光，表情十分痛苦。 不一会儿苍摩竟然化作了一道气流，蜷缩在梁白月摊开的手掌中。 “唰！”梁白月伸手在空中一抓，然后回收一拉，空气中竟然闪过一条漆黑的裂缝，梁白月从裂缝中拖出一把长长的利剑！ 剑柄处镶嵌有九颗红色宝石，剑身流转着淡淡红芒，剑锋却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方雪恨脑袋“嗡”地一声，因为他太熟悉这把剑了，剑身上的铭文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剑锋出鞘，日月尽消！ 方雪恨差点叫出声，他激动到浑身战栗，梁白月手中的这把长剑，正是一直陪伴方雪恨的落日剑！ 可是这把落日剑跟方雪恨的落日剑不同，气势上就完爆方雪恨所见一切剑，甚至方雪恨能看出打造这把落日剑的材质，要比他原来用的落日剑好出无数个档次。 此时梁白月手中那已经化为气流的苍摩突然钻进落日剑，彻底消失不见！ 落日剑红芒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方雪恨却感觉它仿佛有了生命。 “燕西阳早已算到西阳宗有此一劫，也算到了有一个携带逆生符的人会出现，只是他没算到，他最忠诚的弟子苍摩，会甘愿化作剑魂，护佑他的传人。” 梁白月的话字字震惊，让方雪恨心跳一路加速。燕西阳是西阳宗的开山祖师，方雪恨当然知道！ 西阳塔内曾经供奉着他的塑像，那是西阳宗的灵魂。可惜西阳塔因为基山地底的古墓被方雪恨毁掉而倾塌，燕西阳的塑像也随之堙没。 “落日剑是燕西阳的佩剑，碧水长天也是燕西阳的绝学，”梁白月说：“我答应他，一定会等到你出现，将他的衣钵传承下去，将西阳宗的火种延续。” 承载梁白月的雕塑陡然站了起来，巨大的雕塑看上去就像山神一般沉重有力，他手持落日剑，看上去像天神下凡。 “现在，我正式传你碧水长天！”梁白月神情严肃，方雪恨目不转睛，死死盯着他。 “下有碧水之波澜，上有青冥之长天。”梁白月的动作很慢却又很坚定，他挥手抬剑的一瞬间便迸发出一股剑意，这股剑意直接撕裂了时空，仿佛让人回到过去。 “碧水长天的精髓不在于形，而在于意。” 这一点方雪恨早有所悟，他和丁信然悟出的碧水长天就不一样，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展现形式，随着方雪恨对剑意领悟的加深，他的碧水长天也在变，变得更灵活，更如臂指使随心所欲。 梁白月的手在动，幅度却不大。 落日剑的红芒在空中扒拉出一条线，这条线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但方雪恨却看着它想了良久。 他看到了很多东西，有花开花谢生老病死，有山河流转日月交替，有风云变幻天道轮回，有陨星明灭万物归墟。 这一剑是碧水长天真正的意境，这才是真正的碧水长天。 方雪恨不知道燕西阳是何等境界，但他料想与梁白月不差。因为这一剑，真的能够让人感受到渺茫，对于万事万物宇宙洪荒的消亡，作为一个渺小的人类无能为力的渺茫。 “碧水长天是秘术，这才是秘术该有的样子。”方雪恨感叹，这一剑超出那些剑术剑典太多，这已经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终有一日，我也能一剑斩星辰！”方雪恨暗暗鼓劲，他突然很想变得强大起来，不是为了横行霸道或者天下无敌，而是想看看高处的风景。 就如此刻的梁白月，他在方雪恨眼里就已经是那种凌绝顶而览众山小的人。 “当。” 落日剑插入地面，插在方雪恨眼前。 “我知道你被罚守墓一个月，这片陵墓中有许多你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过的诡事，不用担心，只要你有一颗坚定的心，一切事都将成为过去。” 雕塑恢复了正常模样，梁白月也再次消失。 方雪恨拔出落日剑，胸中燃烧起熊熊火焰。 “公子，你看！”小薇惊叹一声，天地突然变幻。 原本嵌于山崖之中的房间统统消失了，方雪恨仿佛看到了梁白月的雕塑被深深掩埋，彻底与世隔绝。 他和小薇二人此时脚下一片柔软，眼前竟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紫色海洋。 “哇，好多薰衣草，好漂亮！” 小薇发疯似的大叫着在花丛中奔跑，清风吹来，紫色的海洋轻轻摇曳，方雪恨的心也随之荡漾。 “梁白月没死，如果他不愿意，没人能让他死。”方雪恨深深看了一眼天空，好像那里才应该是梁白月的归宿。 找了一处高地盘腿坐下，方雪恨开始闭目修行。 这里不仅有无边无际的薰衣草，更有用之不竭的灵气。 其实修行是最为枯燥的一件事，有可能一坐就是一天，甚至一年半载。方雪恨从来不愿意花太多的时间做这件他认为很无趣的事情，他只想让自己活得有意义一点。 “如果我的内丹炸了，我会不会死？”方雪恨内视丹田，那个大得有些变态的内丹就像一个铅球，又大又沉。 “不会，万物运行自有规律，既然我是按照内丹周天术一步一步修炼起来的，就不应该有问题。” 方雪恨把心一狠，无数灵气疯狂朝他涌来，他耳观鼻鼻观心，照单全收。 内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出现裂纹，好像即将孵出小鸡的蛋壳。 “咔嚓！”裂纹渐渐布满了全身，方雪恨依然没有停止，他咬牙继续吸收灵气，不停地将天地灵气转化为元气。 终于，内丹在方雪恨的丹田炸裂，磅礴的元气震散开来，一瞬间充斥了他全身。方雪恨嘴角溢血，他被炸裂产生的震荡创伤了内脏。 好在他并没有死，他活了下来，还挺刚健。 “嗯？元气倒灌？”方雪恨发现体内被震碎的元气开始疯狂倒灌，统统朝着丹田汇聚，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方水池。 “这是气海境？”方雪恨听说过碎丹成海，可他那么大一颗内丹碎裂之后形成也不过一方小小的水池，根本没有半点海的样子。 方雪恨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常理他应该是先进入化气境八重才对，可是内丹直接碎裂，根本没给他机会，便直接进入这传说中的“气海境”。 “或许这并不是气海境？”方雪恨觉得有些奇怪，等出去之后他打算问一问大师兄李途穷，青州修行凋敝，对于许多常识性的东西欠缺，南离神宗作为大唐鼎鼎有名的大宗门，当然不会存在这种问题。 薰衣草海洋所在的地势很高，能够放眼看到峡谷中的整片陵墓，无数的墓碑与坟冢散落在杂草丛中，看上去十分凄凉。 方雪恨不知道峡谷另一侧是什么，他尝试过翻越，却发现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将这里隔绝，除了通过来时那道门进入，其他地方根本走不通。 “小薇，你留在这里，我下去看一看。”方雪恨觉得这里更安全，他便将小薇暂时留在上面，独自向峡谷中走去。 来时路上，茅草屋燃起了熊熊火焰，方雪恨心中惊疑不定，那里十分邪门，按理说不应该着火才对，可如今滚滚浓烟已经飘出去很远很远。 方雪恨走到茅屋前，火烧得很大，却不知这大火从何而起。他透过跳跃的火光，看到屋中央的四口棺材却没有被烧坏，只有满屋的蛆虫被付之一炬。 棺材中突然坐起骷髅，它们一下子跳进火海，然后开始奔跑，朝着方雪恨奔来！ “我靠，诈尸啊？”方雪恨飞快后退，却发现这四具骷髅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不知疲惫，仿佛要与他不死不休。 方雪恨火气上来，干脆不跑了，他取出落日剑捏在手中，仿佛天下尽在掌握。 “来，今天就以你们祭剑。”方雪恨扬起手：“荡然一空！” 一道红芒扫过，方雪恨顿时感受到了落日剑的强大。 剑气凝如实质，而且有一种心意通明的感觉，他知道那是剑魂的作用。 荡然一空这一剑杀意很浓，有玉石俱焚的气势。 可对付这些骷髅并没有用，因为它们不是生命，只是被一股奇特的意志操控，机械地作出攻击。 锋利的剑气斩断了骷髅的腿骨，使它们集体矮了一截，但却并没有阻止它们前进，依然咔擦咔擦地向前冲。 方雪恨觉得很奇怪，这些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骷髅难道被什么东西操控了？否则它们怎会咬住自己不放？ 想不明白，方雪恨再出一剑，这一次使的是海天一线。 骷髅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啸，仿佛十分不甘，却没能避免被剑光扫过。 方雪恨双腿弹起冲上去，以极快的速度将四具骷髅全部踩碎，这才让它们彻底停下来。 就在他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方雪恨陡然转身，一头看上去像长毛猩猩般的独脚怪物正在远处看着他，双眼泛着骇人的绿芒。 它的眼睛很像双尾貂，但比双尾貂多了一股邪气。 “我靠，山魈！”方雪恨大吃一惊，这只山魈明显已经具备灵智，与灵兽无异。原来就是这个家伙操纵了骷髅，怪不得会一直咬着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