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假凤虚凰（二）
这场婚礼虽然荒谬，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两个人的心情其实都很复杂，明明知道这是假的，但心中都隐隐有些期待。 毕竟两人已经相交了这么长时间，在天香楼又有了那种香艳的经历，以后贾环又说出了秦可卿身上的胎记和痣。今天又有了这场婚礼。秦可卿风情万种，贾环此前又全力救助过秦可卿，在心里不起一些波澜，反倒是不正常的。 不过两人也都明白，两人其实很难走到一起。 贾府这座大山，横亘在两人中间，要想突破这个障碍，只要贾环还是贾府中人，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贾珍的事情，是不是三公子做的”？ 秦可卿问道。 她现在既然跟贾府没关系了，对于贾珍也就直呼姓名。 “不是我做的，大概是他坏事做的太多，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才降祸于他吧”。 即使现在跟秦可卿关系这样，贾环也不能承认那件事儿是他干的。 这个秘密，他将保持一辈子。 连灵类都被他隐瞒了，没有理由自己说出来。 他相信秦可卿不会出卖自己。但是有的时候，如果秦可卿知道了，或许会在无意中把此事泄露出去。 贾环没有必要在这方面冒险。 “我总是觉得，这件事情就是你做的”。 “我也希望是我做的，可是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若是我做的，你以为府里能放过我吗”？ “也是啊，史太君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还有王夫人、王熙凤、邢夫人，尤氏，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谢谢你，把我救出了苦海，要是还在宁国府，此时我怕是早已经死了呢”。 “你此刻的危机还远远没完，需要等三年之后，才能平安无事”。 “非要去青楼么”？ “必须去，只有这样，他们才找不到你，这也是无奈之举。不过你也不必担心，那里会为你保密，不会有外人知道此事”。 “那里愿意为你做此事，你跟青楼很熟悉吧？有哪位相好的姑娘”？ 秦可卿看着贾环，笑吟吟的，表情戏谑。 “我只是在那里给人算命，跟姑娘们倒是有些熟悉，但也仅此而已，并无其他亲密关系”。 她这是怎么了？吃醋了？ “都跟哪位姑娘熟悉？李小鱼、古袅娜、何美仙”？ “这几位姑娘也熟悉，我给他们算过命，她们也把她们的客人介绍给我，我赚了钱，也分给她们一些，算是互通有无，彼此扶持”。 “真的只是算命”？ “只是算命。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姑娘名字的”？ 宁国府的大少奶奶，知道青楼女子的名字，这可不是什么太体面的事儿。 “当初贾蓉回来说的”。 这个世界的男人可真幸福，在外面找了小姐，回家还可以跟老婆说。老婆嫉妒了，还可以把老婆给休了。 不仅没人笑话，没人罚款，别人还夸他有本事，说他有情调。 这是什么世道啊，万恶的封建社会。 “贾蓉到青楼去也没用，他只能干着急”。 “呸，觉得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然连这种话都敢说出来，以后休要说这等粗鲁的话”。 秦可卿伸出纤纤玉指，就向贾环的额头点去。 快要点上了，突然觉得不妥，收回了手。 不过脸上又红了，偷偷瞟了贾环一眼，见贾环正在低头吃菜，似乎没注意她，才心下稍安。 “好好好，可卿不让我说，我便不说”。 “你又胡说了，你是我什么人，可卿岂是你能叫的”？ 秦可卿嗔道。 也是，只有她的父母和夫君才能这么叫，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叫个名字都不行。 “你我今日是夫妻，正该如此称呼，过了初九，便不叫了”。 “其实，夫君叫了，也没……”。 秦可卿想说你叫了也没什么，终究觉得害羞，不合礼数，说了半截吞了回去。 贾环其实也很想逗逗秦可卿，但又觉得她此时处于危难之中，自己此时占便宜，有乘人之危之嫌，也就转移话题。 “宅子已经买好了么”？ 两人今天举行了假婚礼，但是以后贾环不可能总是到这里来，时间一长，这件事儿就得露馅儿。 所以以后就不能在这里住下去，必须搬到一个陌生地方去，才能避开这些知道底细的邻居们。 到了新地方，秦可卿就仍然以未嫁的身份出面，到水月寺去住，也有了合理的理由。 “父亲已经看好了房子，明日便去交钱，就在水井胡同那里”。 “水井胡同”？ 贾环失声道。 怎么会这么巧？ 我买的房子在水井胡同，她家也在那里买了房子，难道是天意？ “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哦，没有，来，夫君，我敬你一杯”。 两人说说笑笑中，天就黑了。 丫鬟把桌子撤下去，就在炕上铺好了被褥。 “小姐、姑爷早些歇息吧”。 宝珠和瑞珠彼此看了一眼，又暧昧地看看贾环和秦可卿，笑嘻嘻地出去了。 洗漱完毕，两人又发愁了。 该睡觉了，可是这觉怎么睡啊？ 秦可卿既然已经被列入了死亡名单，今天又是结婚大典，就必然受到夜游神的监视。 此时两人若是分居，就很可能露馅儿，这场婚礼的努力，也就功亏一篑。 此前贾环已经跟秦业和秦可卿说过晚上洞房之事，两人当时虽然犹豫，但也同意了。 不过，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两人还是为难了。 不同床共枕不行，若是真的同床共枕，毕竟还有男女之别。 万一干菜烈火的，生米做成了熟饭，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贾环一狠心。 已经这样了，没有退路了。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无礼”。 贾环先上了炕，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 “我，我……”。 秦可卿站在地上，犹豫了好一会儿，见贾环趴在炕上，没有看着她，才慢慢腾腾地脱下了外衣，吹灭蜡烛，摸黑上炕，钻进自己的被窝里。 贾环就觉得一阵香气袭来，心里一阵阵冲动。 虽然是在暗中，但秦可卿的一张俏脸，却总是在眼前浮现，脑子里不免就是一幕幕旖旎的情景。 秦可卿这边，也是心乱如麻。 心里就有些害怕，害怕贾环过来，跟她亲热。 害怕之后，又隐隐期待，期待贾环跟她亲热。 见贾环没有什么举动，她又有些失落。 难道他心里就一点儿也没有我吗？他是不是嫌弃我？我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招他喜欢吗？ 如果他此时过来，我该怎么办？从还是不从？ 两人谁也不说话，也没有什么主动的举止，就这样煎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贾环轻轻的鼾声。 秦可卿知道贾环睡着了，心里不禁又失落了。 心里乱糟糟的，连自己也不知道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