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乌盟风云动 第十一章：铁甲染血，两败俱伤

    由于甘超莫敌二人的轻敌冒进，再加上双方都有让人没能预料的安排，两军一开始就乱了章法，好在奔雷骑及时切割了战场，重新把两军拉开了，算是正常对敌了。

    双方都吃了亏，此时都在聚拢残兵，重整阵势，发起下一轮进攻。

    乌盟军虽然少，但出战的全是骑兵，而联军虽有八万铁骑，另外有两万步兵，然而因为配合不是非常熟练，终究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只是张允确实是名将，指挥调度得当，没有人再能侥幸偷懒，又放权给联军将领，每个人都是带领本部人马，负责的区域也是划分的清楚明白，各司其职，算是也稳住了阵脚。

    从正午到黄昏，战斗从未停止，此时兵疲马乏，本不是战斗的好时机，但是谁都不想先输这一口气啊，不管是莫灿阳还是张允都明白这个道理，此时，唯有死战，这不是挣一口气，而是关于后续战争的先机，谁要是先怯懦了，之后的仗也不用打了。

    莫灿阳的心在滴血，但是他满脸鲜血的大胡子脸上，还是写满了坚毅，血红的眼睛都是怒火，可怜他一手带出来的儿郎们，只为尊严，寸土不让，以血肉之躯铸就东昭国门。

    比起莫灿阳，张允显得比较轻松，虽然自家有所消耗，但是三国平摊下来，损失都是可以接受的。而同时作为国中老一辈名将，他绝不会承认不如莫灿阳。

    虽然己方再次损了几元将领，但将军难免阵前亡，那是他们的宿命，马革裹尸是军人的荣光。

    迎着残阳，两军再一次互相冲杀，除了杀气和屠刀，其他的不在考虑范围，而收割的就是对手的生命。

    骑阵再一次撞上，再一次人仰马翻，再一次无数人鲜血喷洒，跌落泥泞的地面，追随着战友的脚步，踏上黄泉之路，而肉身碾进尘土，化作肥料，可惜这里不种庄稼。

    尽管精疲力尽，尽管伤痕累累，他们没有后退，没有胆怯，没有人有面对死亡的恐惧，鲜血早已麻痹了他们的神经，荡涤了他们的灵魂，唯有战马嘶鸣，刀枪撞击，才是指引他们前进的号角，大地染血，在残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苍凉悲壮。

    然而，不管是万夫莫敌还是威名满天下，他们这些人都只是主动或被动的成为阴谋掌权者的棋子，当权者一句话，他们唯有献出自己的生命，去执行他们的命令，自从踏足军营，这是注定的结局。

    乌盟军首当其冲，虽然不是自家皇帝陛下的原因，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处在风口浪尖，四战之地，总有不怕死的来撩拨他们，而为国守门的乌盟军，不仅要为国家而战，也要为尊严而战。莫敌枪下二十八将魂，就是野心家残忍的写照，征战不过五年的他，斩杀了二十八名将领啊，现在再加了一个金大石，是何等的军功煊赫，然而若是可以，他宁愿清泉枪只是自己的玩具，不是杀人如麻的神兵利器。

    而这个思想，是自己最为崇拜的战神父亲告诉他的，扬名天下的战神，所有的荣耀都是战场上取来的，但是却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倡导者，这无疑有些讽刺。

    人都说见惯了生死，对于生命早已麻木，然而莫灿阳从未这样想，反而是对每一个生命都很珍惜，所以他很痛心，看着一个个倒下的乌盟儿郎，他只想自己多杀几个人，早点结束战斗，多保留几个种子。

    杀人为救人，这在他的心里再一次生起矛盾的感觉，越想越是烦闷。

    看着战场上，一个乌盟兵一枪捅穿了对手，却被另一名敌军一刀劈掉了脑袋，双双奔赴黄泉。这一处，一人力劈华山一刀把对手砍作两瓣，转眼又被敌人一锤砸碎了脑袋，白花花的脑浆混合着血水流出，直挺挺的栽下马去，再有互相用长枪把对手捅个通透，如此种种，整个战场都在上演，似乎生命就是这样挥霍的。

    城墙上心急如焚的莫凌空有些后悔，对于深陷战场的父亲和哥哥，他充满了担忧，早知道，他也要练刀枪，习战阵，哪怕只是做一个大头兵，只要与父兄并肩作战，哪怕是死，也比现在这样干着急来的痛快啊。

    这个纨绔的心里第一次生起恐惧的心思，想想自己十六岁了，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挥霍着父兄挣来的荣光和财产，领着一堆狐朋狗友扬武扬威，横行乌盟，千金买賦，万钱赏花，养活了多少沽名钓誉的无良浪子，赚取了多少花魁娘子的怨念泪水，这哪里是一个十六岁少年该有的态度啊！

    而宋文熙此时看着战场，心里特别矛盾，这一场战斗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就为了争权夺利吗？同样都是人命啊，为何啊，自己一个皇子的名头，就要无数人死无葬身之地啊。

    从小生长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得到全天下最好的荣宠，他又哪里见过这地狱般的场景，又哪里知道他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是自家同胞用命换来的，他再也没有那样的心安理得，他心里不敢想自己要是一路打回去，又要屠杀多少生命啊，真的值得吗。

    看着宋文熙满脸的悲悯，表面冰冷，心思缜密的明月微微有些诧异，然而也不知道这个皇子殿下在想什么，再一次注视战场。

    清风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把玩着手里的飞刀，看着战场上厮杀，似乎还有点兴奋。

    太阳已经靠在西山顶上，晚霞升了起来，半边天幕像红透了的苹果，散发的光芒也映红了大地。

    城门口，有两骑仗剑出门，不做军人打扮，一男一女，男的青色长衫，女的灰色道袍，两柄神兵森然散发寒光，那是追风剑和无尘剑，潮信阁兵器榜排名第八和第九的绝世名剑。他们的主人正是纠结了三十年的韩成风和青柚。

    他们是在莫凌空的请求下前去助阵莫灿阳的，韩成风不用多说，理所应当的。而青柚的身份有些敏感，卢月剑派是在赵国境内，尽管是天下名门大派，但是一个武林宗门要是跟朝廷硬扛，后果有些严重，但是朝廷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也不会轻易的动一个拥有宗师镇派的大门派，不说很多地方要依仗宗门，单是要灭掉一个宗派，损失也是非常巨大的，而且带来的连锁反应也很严重，武林和朝廷全面冲突，那又是一场浩劫啊。

    青柚还是去了，因为莫凌空把宋文熙搬了出来，这一切似乎就名正言顺了。

    再说，她心里不愿意放韩成风一个人去冒险，这个仙门道姑，还是没有斩断红尘情缘吧。

    战马快如奔雷，剑气森然，十几个呼吸之间，两人已然加入了阵营。

    他们的目标是莫灿阳的中军，此时的莫灿阳铁甲染血，与和骏相辅相成的斩杀着敌军阵营，甘超和莫敌各引一军在两翼打掩护，所有亲卫将领跟着主将，正面抵抗敌军中军。

    张允同样引领着所有战将，拼死力战。

    正在这时，有剑气冲天而起，从乌盟军中侵袭而来，剑气过处，一排排的士兵铁甲迸裂，鲜血横流，战阵随着这突入其来的变故，居然再一次破开，那是来自宗师的神威。

    张允看着无可匹敌的宗师之力，心中大急，主要是那两人似乎冲着自己而来了。

    他急忙指挥骑兵围攻这两人，奈何匆忙之中，又哪里来的急。而乌盟军得到神助，战意更浓，尤其是甘超和莫敌，眼中都是艳羡神色，他们再怎么勇猛，始终要一个个斩杀过去，但是这两个名满江湖的宗师，简直就是开挂了，浩荡剑气过去，隔空破甲，这谁能受得了，这他娘的就是远程攻击啊，还是无人可当的那种。

    艳羡之余，也更加激发了他们的斗志，他们之前差点酿成大祸，此时就要挣回属于他们的脸面，随着青柚和韩成风剑锋所指，他们也奋起神威，死命冲杀。敌军一片片倒下。

    本来两方成了势均力敌的混战，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平衡，尤其是联军很多将校都倒在剑气之下，战斗力被不断削减，终于成了溃败之势，不管张允再怎样天才，也止不住兵败如山倒的大势。

    “唉，此战还是败了！”浑身浴血的张允居然满脸落寞，再也没有锋芒的锐气，败局已定，他还是输给了莫灿阳。

    但是，名将始终是名将，就算是突然被第三方力量搅局，最后关头还是指挥得当，前中后三军死命配合，边战边退，骑兵穿插，步兵举盾拒马，后面弓箭手压着追兵攒射，终于还是成功撤退了。

    天色黑下来了，莫灿阳没有下令追击，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乌盟军损失惨重。

    大战落下帷幕，活下来的人早已是强弩之末，偃旗息鼓退回城里，也没余力打扫战场了。

    此战，乌盟军损失超过一半，虽然硬生生拼掉了两倍于己的敌人，但是莫灿阳还是不能接受，匆匆洗漱完毕，随便吃了点饭，莫灿阳召集诸将帅府议事，同时也对出手相助的韩成风和青柚表示感谢。

    韩成风和青柚离开以后，大堂陷入死寂，所有将领都是一脸落寞，各部损失都不小，爱兵如子的他们心里非常难受。

    和骏同样落寞的坐在左边第一位，他所向往的军功，尽然是如此的惨烈，他再也没有来时的意气风发，手中三千重甲奔雷骑居然损失八百人，他很肉疼。奔雷骑每一名战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同样，每一个战士都是耗费巨资打造出来的，可以说，这样的战斗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堆出来的。

    作为主将，第一次战斗似乎就不是很能接受，虽然这也怪不得他。

    莫敌和甘超很安静，虽然大将军和三皇子没有说他们一句，但是他们确实是差点连累了三军将士，就算是多斩几个大将也弥补不了的。

    他们很有自觉，主动请缨去值夜去了。

    青柚连夜离开了乌盟，她要回宗门做准备，今日助阵乌盟军，虽然是借二皇子的名头，她却不敢保证张俊不会对宗门下手。

    韩成风迎着月光送别自己的师妹，看着远去的倩影，抬头望着月亮，长长的叹了口气。城墙上的莫敌和甘超相视一笑。

    而城阙处，明月白衣飘飘，站在屋顶看着师父远去，莫凌空和宋文熙抬头注视着她那仿若仙女的姿态。

    第二天一大早，莫凌空就来到韩成风房门外嚷嚷着要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