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风雨同舟

    时间要往回顺到方正高中的时候了，那也是十年前了。

    那个时候,方正和陈广云是同乡，他俩的关系甚是亲密，大家都住在一条巷子里，这样的交情可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按他们那地方的话说，陈广云是方正的老表，这个关系可比一般的关系要不知道铁多少，多少亲兄弟还不如自己的老表贴心。

    话说回来，这方正那个时候也是刚和陈广云一齐考上了省重点的高中，原本前途无限光明的两人都犯了每个年轻人，不对，应该是每个人都犯过的错，那就是叛逆。

    进入省重点高中，加之方正与陈广云两人都是家中独子，那自然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这样一弄，加上碰上青春叛逆期的二人，那二人自然更加膨胀。

    这一膨胀的势头在高一的时候便在显现出来，先是方正和陈广云二人的成绩一落千丈，先前的底子虽说能管点用，可人只要一停止学习，就会发现自己很快地落后于身边的人。

    方正和陈广云两人是吃住在学校里的，自己的父母都住在农村，自然是难以管教得到的，可方正和陈广云毕竟是在重点上的学，是自己凭本事考上去的，这父母一开始也是放心的，可没过一段时间，这方正和陈广云的父母就发现，这两王八羔子怎么花钱这么厉害，可以开始也没多想，也就想着，可能城里的东西比农村要精贵，啥玩意儿的都得去买，这档子可能花钱不少。

    所以这茬，开始的时候，每当方正和陈广云缺钱的时候，家里也是尽可能的周济，可他们哪知道，这两小子混着呢，拿着自己的生活费胡吃海喝，一个月的生活费能有时一个星期就花光了，这两人比月光族还凶。

    宿舍里的其他人都是老实人，踏踏实实地读书，可也纳闷儿，这二人是家里有矿还是咋的，就没见着在食堂吃过。

    这事情久了，这成绩老师看着两人老师升不上去，加上这两人进来时的成绩不差，底子也不弱，心里也是纳闷儿。可后来老师就发现问题了，这方正和陈广云晚自习的上到一半的时候，就偷偷溜出去跑到附近的网吧去爽快一会儿，上课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多半都是在趴着睡觉，偶尔能撞见几次在挖鼻孔，要不就是对着天发呆。

    这班主任发现了这个情况，自然也是不能忍，立即把两人叫过来说了一通，方正和陈广云一开始还听着班主任的话，老实了两三天，可这档子儿劲过去之后，有一如常态，成为了学校不远处排挡，烧烤摊还有网吧的老主顾，这下可把班主任给气着了。

    班主任能想啥子办法，最多不就是找家长呗，可找家长这事儿，其实也是班主任不得已才会采取的措施，而且这时日不长，一开始就这样子弄，万一搞不定那可该咋办，自己可就没了法子。

    于是班主任先想着，要不在找二人谈谈，多谈谈可能情况会好一点儿，于是就把方正和陈广云二人又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通，可结果也是跟上次一样，也就是管这么一阵子，且这一阵子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

    这让我不禁想起一句话，这人，昧良心的事情做多了，自己心上也就长了茧子，到最后也就没什么感觉了。这句话又何止只能用于昧良心的商贩身上，这句话现在用在方正和陈广云的身上也是相当的合适。

    头几次的谈话，二人还算听着，这越到后头，班主任也觉着不是个滋味儿，这两王八孙子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可班主任毕竟也是老手，刺头儿的学生自己也遇过不少，可看着方正和陈广云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到了高一的期中考试，方正和陈广云的成绩还没有排到最后面，成绩只能说是中下，毕竟高中才刚开始，这前期的几次考试吃的都是自己初中的底子，方正和陈广云两人虽没学啥，可毕竟底子在这，混个及格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这老本能吃多久，相信上过高中的同学都知道，这老本吃不长，如果说方正与陈广云的成绩在高一上学期是呈较缓的态势下降的话，那么这个缓的态势放在下学期，不对，如果用一条线来表示方正和陈广云两人成绩下降的趋势，那么这条线在高一上学期还看得过去，那下半学期，这线就变得陡了不少。

    这矛盾的爆发不是一瞬间的，我们都知道一件事情的，或者说一个事情的成败，并不取决于某个瞬间，而是取决于某个过程，而对于方正与陈广云来说，这整个高一就是一个过程，他们的期末成绩就是最最直接的结果。

    这下，方正和陈广云受了一击重棒，他们两成了班里的第一与第二，只不过是倒着数的。

    方正和陈广云的父母收到自己儿子的成绩单后，那肯定也是相当的震惊，这家伙，原本是闻名乡里读书郎，怎么进了城，成绩怎么就差成了这个样子，一开始，他们父母还在想，是不是这城里娃比农村娃聪明太多了，这底子是不是不够厚，这样安慰自己后，还开始安慰起方正和陈广云。

    方正家里祖上连个秀才都没出过，方正自己的父亲也是个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儿，可方正的父亲老方脑子也好使，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乡里有名的俊后生，除了不识字儿，以农村人的眼光来看，还真挑不出方正父亲啥大毛病。

    要说这样子，方正的父亲应该不怎么对自己儿子的教育上心，可事实却是相反的，要说这其中的缘由，这得回到七几年，八几年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刚刚改革开放，整个中国看似一片繁荣（事实也是那样），可那个时候规章制度啥的都不齐全，要不然说，那个时候出去闯，脑子灵光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有那个胆子出去闯。

    这方正的父亲也是条有血性的汉子，当年生产队分地，当时是生产队队长的方正父亲没有上面的通知，愣是不顾乡里面其他人的反对，就把地给分了，这事情当时还闹了不小的动静，听说都传到省里去了，是省里的领导亲口允许了方正父亲的做法。

    这分了地后，老方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开始红火起来，可这方正父亲也是不满足于这样小打小闹，虽然自己不识字，可听村里识字的人读报纸说，这国家现在给了不少机会，那发财的机会儿都搁城里撂着呢，等着有能耐的人去。

    这话听得方正父亲心里直痒痒，想着自己也能土鳖转样儿变凤凰，带着自己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这人一旦有了想法，尤其加上如果这个人的性子比较烈，尤其是像方正父亲这样的性子，那这人立马就回去行动，无论他的想法在外人看来有多么不切实际，没错，方正的父亲当晚上就和自己的婆姨商量着进城的事宜，丢下了幼小的方正，自己一个人去城里闯荡。

    这城里虽然有机会，可这机会也不是随处都能碰到的，不少工作，稍微好点儿的活儿都得要起码识字的人去做，那些好的工作更是要文化人去做，这文凭就好似那敲门砖，你要是没有，那人连开门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这点启发了方正老父亲让自己儿子读书的念头，可到这，目前也只是这个念头，毕竟自己不就不识字儿，不也去了漂亮的婆姨，生了个娃。可后来发生的，就让方正老父亲定下了一定要让老方家出个大学生的念头。

    要说那天，这方正父亲也在城里寻着事做，可前面提到过，这没文化，又没有啥人给推荐的，在城里揽活儿无非就是给人做苦工，可这苦工也比自己回去种地挣得多。

    这一日，方正父亲被工头叫过去，在一张纸上签个字儿，可方正父亲不识字，就问写的是啥，那工头也就说是短工的合同，不会写字儿，画个押也行。这方正父亲脑子虽然灵光，但那也只是局限于他那个村子，这城里的事儿他其实也不清楚，就更不提这城里的人了，方正老父亲殊不知这押一画儿，自个就跳进了坑。

    这在工地当小工，本身就不件轻松活儿，可忙活一天，能挣个十块二十的，也不赖，当时工头跟方正老父亲说，自己的工钱是每天十二个元，这也成了方正父亲最大盼头，他想着拿了这笔钱，再加上家里的积蓄，就能买个制砖机，自己在这城里转悠，看着这么多工地，心里想着这砖头肯定赚钱。

    想是这么回事儿，可到最后，这后面的事儿却成了陈广云和方正两家交情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