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圣餐

    “看样子，你就是那位能帮助我认清妖邪的猎人。”乔治先生自来熟地搭上了叶北的肩。两人勾肩搭背往壁炉的小桌去。

    叶家老婆闺女面面相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但是说不出来。

    叶北小声应道：“对，乔治?约瑟夫先生。”

    “不，不可以说名字。”乔治将叶北按上椅子，按在刚才那位医生坐过的【处刑台】上。“不可以随便说出我的真名真姓，在我们的地盘。你们最好互相给对方起个代称。”

    叶北琢磨着乔治的话中之意。

    ——西方的妖魔得知凡人的真名，就能找到下咒的机会，以前天枢情报组中，潘哥在执行跨过任务时，也很少以真名示人。姓名对猎人们来说极为重要，就像是【阿喀琉斯之踵】，神话中巨人的脚后跟，是致命的弱点。

    乔治招呼两位女士落座，唯独没给陈小五准备椅子。

    因为小五哥在门前犹豫不决，半天都没敢踏进屋子，一直在敲门，一直在问:“我可以进来了吗？”

    乔治眼神微妙，看着叶北：“这是你家的乖宝宝？还是你从大街上捡来吸血鬼与人类的混血孤儿？”

    事实上，只有血族在进门时会如此礼貌，如此谨慎。

    大部分猎人的门前，都会加一道访客咒文。血族中也有传统，在征得主人同意之前，是不能踏入主人家的。而且刚才那位血族，对着乔治的房檐数木料，是因为吸血鬼大多是强迫症，见到东西就喜欢数数，古时有人将小麦大豆撒上房檐，让准备破窗进入家门的吸血鬼数上很久，直到日出，这些不请自来的恶客就会自行离去，是用来躲避血族之害的诙谐典故。

    叶北朝小五使着眼色，“要不你就在外边蹭蹭？”

    小五哥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欧洲这边的民风民俗——感情大家甄别人类的方法都和入室抢劫似的，只要敢破门而入，就不算吸血鬼了。

    等小五哥落座，乔治先生给几位客人准备了红茶和点心。他将一件件精美的甜品小食送上桌，单独给叶北与叶家闺女倒上特制红茶。

    叶北与阿嬛看着杯中浑浊的酒液，心里都有疑惑。

    仔细嗅来，是血的味道。

    叶北端着茶盏：“老哥？”

    “哦！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会喜欢这些东西。”乔治先生彬彬有礼，将两杯特制红茶倒进盥洗室的洗手台里，给两位换了人类的食物：“你看起来很像行尸，而且这个小姑娘……她是你的姐妹吗？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人类。”

    陈小五状着胆子跳出来，给乔治先生撇清了叶先生一家子的关系，而且用词相当本土化。

    小五哥指叶北：“东方血奴！”

    指连枝：“东方狼人！”

    指【穷奇】：“东方天使！”

    前两个称呼还算靠谱，最后一句天使喊出来，乔治看着嬛婍小姑娘的恶兽灵体，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的向导真的很有幽默感。”

    为了方便沟通，叶北和乔治先生介绍了叶家人的来历，以及伥鬼之身。

    半个小时之后。

    乔治先生一手托腮，一手夹着小五哥的烟卷。

    “我刚搞清楚你和你女儿的关系，至于叶夫人，一个六个六个一个……啊，我感觉人老了，稍微思考一些复杂的事情，头就开始疼。”

    人老了？

    叶北诧异地看着乔治先生的容貌。

    此人外貌非常年轻，如果把下巴上那层薄薄的络腮胡渣好好剃掉，看上去甚至不到二十五岁。

    除了那口沧桑的老烟嗓和睿智的眼神以外，乔治先生和“老”谈不上半点干系。

    叶北：“先生贵庚？”

    乔治不假思索地答道：“不记得了……这么说吧，我出生在苏格兰边境的一个小村庄，那时候我们区分国王和平民的方法，是看他们身上有没有泥巴和粪便，然后……”

    他摸着脑袋，在思考往事。

    “哦！对！我记得，我本来是栗色的头发，妈妈用塞壬海妖尸体上的鳞片，把我的头发变成了金色，我这才躲过一劫，顺利地成为了英格兰人，成为了猎人。再后来，我跟着殖民船去了北美洲，在戈壁滩上斗牛骑马射箭学qiāng，开始除灵。在自由女神像运到美国之后的两年，我回到了英国，当时皇室有个重要的任务，要我去处理，我记得这个任务！它令我印象深刻！”

    乔治先生喋喋不休，突出本质话痨的属性。

    “那时候《血字的研究》出版不久，我有幸去拜访了原作者柯南道尔，他后来也信唯灵论了，是个有趣的家伙。然后，那一年从夏天到冬天……我杀死了至少五个血族，都是潜伏在胭脂街花柳巷里，偷偷食用客人血液的jìnǚ，我把她们的尸体公之于众，写下杀血族预告信，用来恐吓躲在暗处的吸血鬼！要它们老实一点！”

    叶北小声问五哥：“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一八八八年……”小五哥脸色苍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叶哥，按照他的描述，他就是【开膛手杰克】。”

    乔治拍拍脸蛋，将话题扯了回来。

    “啊……这么算起来——我，五百多岁了。”

    叶北形容着乔治的容貌，“得把五百打个对折再减个零，你看上去很年轻……”

    苏连枝跟着问：“我对你的驻颜秘术很感兴趣，能分享一下吗？”

    嬛婍接道：“有没有想法加入恶人的行列，以你的阅历和知识水平！相信我们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叶北一家子问得乔治先生一头雾水，也触及了心底的伤口。

    ——他选了个通用的答案。

    “回头再说。没时间来侃我的故事，今晚……就是今晚，叶北，我们有任务在身，我需要你来帮我指认妖魔。”

    乔治换上他的猎人套装。

    大帽风衣加身，长qiāng手炮挂上胯兜，衣袋和皮裤上共有四枚银猎刀，上衣的置物袋里，藏着一把把圣水附魔印有铭文刻印的小飞刀。

    黑色衣装身后，写了四个水墨风的白色中文大字。

    【替天行恶】

    乔治全副武装时，众人都能从这位老猎人身上感受到惊人的气势与魄力。他给客人们扔去猎人服装，意思是要几位外乡人入乡随俗。

    等全员整装待发，和迎接客人进门一样，乔治欠身一礼。

    “来自东方的客人，有十一位血族藏在伦敦，它们要以【圣餐礼】为新的血族做接引仪式。”

    圣餐礼，亦译：神交圣礼。

    万圣节的夜晚，孩子们会向家家户户讨要糖果，是一种“慰灵”仪式。

    在中世纪时，孩子们讨要的也不是糖果，而是圣饼。圣饼在圣餐的仪式中，代表神的肉身，吃下圣饼，也能保佑孩子健康成长。

    圣餐礼的另一件必备道具，即为圣杯中的葡萄酒，经典中它是神子的血，是神的灵魂，可赐人永生。

    ——乔治掏出qiāng，亮出武器。

    “今夜，外乡人将加入狩猎。”

    叶北学着乔治文绉绉的样子，亮出了板砖。

    “荣幸之至。”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