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掌声雷动为正义
……陶立知是舞C县一中的年纪主任,主要教国学,也兼点职,比如搞搞教育之类。 他是县一中的老资历了,对于县一中的建设和发展大有贡献,一直对于民族魂鲁迅推崇之至。 甚至在他看来,近代中国,真正称得上文学宗师,是以血和泪来著书的,大概只有鲁迅先生一人而已。 高处不胜寒。 鲁迅先生主张救人先救心,这一点不啻作为他陶立知的处世名言。 陶立知今天是来串亲戚的,探望住在信家乡的一位老表姐,返回县一中时他没有去选择坐什么舒适的小客,而是选择了这嘈杂的大巴士。 不为别的,陶立知是个极有思想的教育者,喜欢看闹市间所谓的各种热闹,然后再从这些热闹之中琢磨出人性和哲理,就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 如此行为会让他觉得,自己即使做不到鲁迅先生的伟大,也是在继承先生探索世人的慧心了。 今天一上车,污杂的环境险些让他在中途就忍不住晕车吐了出去,好不容易忍住,却也没有发生什么趣事,未必有些遗憾。 遗憾中陶立知先生就四处寻找些比较有趣的事情。 很快,他就将很大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就坐在自己左前方的沈昔古的身上。 不为别的,就是这孩子居然冲着一个干着本职任务,本不需要他道谢的胖售货员说了一句“谢谢”。 话语虽然简单,却让陶立知那细腻的心思一下子激荡起来:是了,多一声谢谢,那胖售货员的脸上便多了笑容,售货员的脸上多了笑容,就会笑着接待每一位乘客,这样用笑容感染着,整个巴士里的乘客们,岂不都是快活的吗? 陶立知的注意力完全地被沈昔古吸引了。 果然,这孩子没有让他失望,紧接着宽容对待不待见他的同伴沈诚、替后座的年轻妈妈关窗户、又在众人之中第一个站出来为上车的老人家让座。 一切的一切无不让陶立知望着沈昔古的目光越发和善,特别是他听到沈昔古自称是去县一中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心花怒放起来。 这样孩子,品行好,学习定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品学兼优,这不正是所有老师都最是喜欢的学生么? 只是……此刻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这学生和这位妇人发生了争执。 陶立知的目光却也好奇起来,他倒是想看看,自己无意中发现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又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座位已经被那胖妇人死死的坐着,胖妇人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别说是看客们,就是沈昔古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还有办法让这个蛮不讲理的妇人自觉的放弃这个本属于他的座位。 和这妇人据理力争?好吧,秀才遇到兵尚且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是连脸都不要的泼妇呢? 和这妇人对骂?以逼迫她退让? 可若真是这样,自己又与这妇人有何区别? 沈昔古沉默片刻,目光凝视在这自以为得了胜利的泼妇身上,胖妇人一怔,“小子,你看我做啥子?” “大姐,你有爸爸吗?” 车上的人都是一愣,胖妇人也是懵了下,道:“小子,你骂我?” “没有这意思,就是纯粹一问。” “那不是废话!” “那么你年迈的父亲若是去坐车时,难道你就不希望有人可以给他让个座位吗?我今天想给这位老爷爷让座,又何尝不是出于私心?我只是在想着,冥冥之中自是好人有好报,哪一天我的爷爷坐车时,也会有人替我给他老人家让个座位吧!” 整车的人都安静了,挤挤攘攘的人群自觉分开一条空隙。 沈昔古通过那空隙,走到那拄着拐的老人家身边,搀扶住,神色歉意道:“抱歉,爷爷,我的座位也没有了,我是去终点站,就让我一路扶着您吧!” “大叔,做我的位置!” “我这儿也有位置!” “还有我的!” 许多中年人、青年人都站起来离了座位。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巴士车里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掌声,继而化作雷动。 掌声渐渐平息,拄拐的老人家已经找到了座位,一个中年汉子让出的位置。 沈昔古是没了座位,身子站的笔直,尽量垂下手臂,占用最少的空间,以方便他人。 坐在座位上的陶立知的手抖动起来,他在勾勒,用一张白纸,以最简单的素描,抓住那一瞬的姿态: 一个栩栩如生的清秀面孔跃然纸上,平静的面庞波澜不惊,没有因为方才胖妇人的刁难而难堪,也没有因为得到众人的掌声而惊喜。 至于那位胖妇人,头不是头,脸不是脸,羞红了脸色,才过了一站,也不知道到没到地方,就飞也似地逃下了巴士。 沈诚的心情忽而变得复杂,他可以看出沈昔古的脸上当真不是装出的平静。 只是出于不服,他的嘴巴里终究蹦出几个字来:假仁假义,作态! 一场闹剧收场,为枯燥的旅途增添了不少乐趣。 或许这就是时间的神奇,越是有趣,越是快乐,它就流逝的越快;越是痛苦,越是枯燥,它偏偏就爬行的如同蜗牛一般缓慢。 便如此刻,不知不觉间,县城竟是已经到了。 巴士车门被打开,挤挤攘攘的“沙丁鱼”从两处车门一条一条被“倒”了出去。 沈昔古靠近前门,陶立知却坐在最后排的座位,所以拥挤的人群直接阻碍了两者之间的视线。 当陶立知急急忙忙地从巴士车上走下来时,却再已经不见了沈昔古的身影。 “唉,可惜可惜,真是遗憾,连名字也没有问到。” 陶立知掏出之前素描的图画,简单的勾勒之间,竟是一张与沈昔古有着七分相像的头像来。 素描大师,这是同事们对陶立知的称赞。 “还好还好,还有一幅图,既然是我县一中的学生,总有机会遇到的。” 陶立知笑了笑,夹了半旧的皮包,大步跨进县一中的大门。 (未完待续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