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云卡（Ⅰ）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让现在的乔安重新回到四年前，回到为了筹措学费而被迫从早到晚卖苦力、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状态，说句老实话，他觉得自己未必还能处之泰然。 …… 自从“远东云网”正式上线，迄今已经运营一整年了，在此期间陆续上线了许多新功能，由最初的“法术银行”，逐渐扩充成一个包含金融、购物、新闻和社交等功能的综合性平台。 “云网”正如它所依附的“魔网”，本身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所不在，与所有用户紧密相连，自身没有生命，却利用纷繁复杂的网络将无数活生生的用户连结在一起，共同构成一个庞大的有机体，同呼吸，共命运。 如果说“魔网”是施法者超凡力量的源泉，“云网”就为施法者们提供了一种元比现实社会更便利、更富有吸引力的生活方式。 就拿乔安来说，对社交娱乐不感兴趣，每天的生活就是公寓和学校两点一线，一成不变。相比枯燥单调的现实生活，他在“云网”上可以找到更多乐趣。 逛一逛购物平台上五花八门的小店，对比价位，订购商品，自己开的小店偶尔也会卖些东西。 跳到新闻页面游览各国消息，在论坛上翻一翻感兴趣的话题，回答别人发布的疑问，偶尔自己也会悬赏寻求疑难问题的解答…… 不知不觉就消磨了一整天。 “云网”的这些特点，使乔安坚定地认为它是本世纪以来瓦雷斯世界最伟大的发明，这一年来“云网”的高速扩张，用户的疯狂增长，表明看好“云网”前景的有识之士远不止他一个。 “云网”诞生之初，乔安最担心的是其运营机构与远东寇拉斯政府结合的太过紧密，一旦远东政局有变，“云网”也将受到牵连，无法继续为客户提供稳定且优质的服务。 通过这一整年的观察，乔安的看法发生了彻底的逆转。 如今他认为并不是远东政府及其下属的运营公司在维护“云网”，而是“云网”正在保护远东寇拉斯政权！ “云网”诞生才短短一年，就已经出现“大而不能倒”的势头，从日常生活到生意工作，像乔安这样严重依赖“云网”的人士数十万计，他们中的大部分并不生活在远东地区，一辈子都没有涉足过那片偏远的流放地，但“云网”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找不到替代品。 乔安很清楚，像他这样的“云网”重度用户，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施法者，总数或许不多，但是社会影响力百倍于平民百姓。 通过“云网”这条纽带，世界各地的施法者阶层已经与远东寇拉斯政府牢牢捆绑在一起，哪怕只是出于维护自身利益，出于维护“云网”的稳定运营，他们也倾向于支持那个被帝国当局斥为叛党的远东政府。 从这个角度来讲，“云网”实际上还具有外交统战属性，而且比寇拉斯政府的外交部门干的更漂亮。 如果将来某一天，帝国当局出兵东征平乱，乔安觉得，绝大多数“云网”用户会选择支持寇拉斯政府而非神圣亚珊帝国，对处于弱势地位的远东人而言，这就是一层无形而又不容忽视的“保护网”。 乔安认为，帝国当局要么干脆承认远东独立，要么尽快出兵镇压，继续这么拖延下去是最坏的选择，无异于坐失良机。 时间拖得越久，寇拉斯政府在软硬两方面的实力都会变得越强，与帝国的差距则在不断缩小，再拖上个三五年，就算帝国有意东征，也已经没有收复失地的能力了。 事实上，一手缔造“云网”的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无论野心还是格局都大大超出乔安的想象。 就在他将“云网”定位为“施法者的乐园”之时，1624年3月，“云网”运营公司成功研发出一种名为“云卡”的魔导器，随即正式对外发售，由此标志着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所谓的“云卡”，其实就是一个密钥，持有者不需要擅长施法，即可通过“云卡”链接云网，开立账户，享受与施法者完全相同的服务。 “云卡”一经推出，立刻在“云网”自带的社区论坛引起广泛热议。 包括乔安在内，“云网”的老资格用户都已经意识到，寇拉斯政府并不满足于打造一个施法者独享的虚拟网络，更要将这种生活方式推广向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促使不懂魔法的普罗大众也加入云网，成为这个虚拟世界的一分子，由此组建起一个超越国界与民族的共同体！ 这一伟大理念诚然令人惊叹敬佩，但是仅就当前而言，“云卡”高昂的售价显然不是市井小民承担得起的，有能力购买云卡的人至少也是中产阶级家庭出身，至少在今后很长一段时期里，“云网”用户的基本盘就是两种人——施法者与富人。 坦率的讲，“云网”只要赢得施法者与富人阶层——事实上两者存在很大的交集——的拥护，基本上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无法施法的富有阶层，购买云卡的目的主要有三个：利用云网提供的交易平台，拓展自己在现实中经营的生意，或者单纯将云网作为一个购物理财渠道；此外就是通过云网新闻平台了解各国时政，通过云网社区搜寻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云网”所象征的全新生活方式，原本只供施法者阶层独享，经过一年的酝酿，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终于向普通人敞开，对有钱又有闲的人们尤其具有无法抵抗的诱惑力，“云卡”的热销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时代变革的大潮滚滚而来，有人被潮水裹挟随波逐流，有人站在岸上冷眼旁观，还有极少数聪明人则在变革当中抓住了大发横财的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