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对影三人
“是……”溪紫石蔫头耷脑,眼神空洞。 同时,院门外一道急促的脚步,同时打破静肃的气氛。 长剑寒光,首先破门而入。赋云歌听到这里细微的声音,立刻追溯而来。 东方诗明侧过头,登时与气喘吁吁赶来的赋云歌四目相对。 而看到眼前一切,赋云歌先是一愣。而又当他看清东方诗明对面之人的模样时,一种熟悉的感觉,瞬间在他的脑海鲜活起来。 溪紫石并没意外,他还沉浸在故事的讲述中,沉沉地说出未曾说完的名字:“……彻地闻声。” 而他的话音刚落,东方诗明刚看向赋云歌的视线,瞬间又投到溪紫石脸上。 赋云歌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听到这个名号,他可是很有印象,赶忙冲过去:“彻地闻声?他怎么了?……还有,你是……” 溪紫石等赋云歌跑过来,他才缓缓扭过头看他。只看了一眼,他的嘴唇就触电般颤了一下:“你不是,不是那个,一品红梅的徒弟么?” 赋云歌也想了起来。他一拍额头,叫道:“你就是那次沙漠中,曾经出手相救的九彻枭影圣使,叫……呃,溪紫石!” 东方诗明有几分诧异。没想到两人竟然之前见过,不过这倒更方便了。 当时,两人在沙漠城镇外并未如何注意对方,只是最后溪紫石佯装一击杀人,实则救下身陷重围的两人后,对彼此有了一点印象。 之后赋云歌昏迷,一品红梅才动身苦寻银螺金胆。黑水天垒营救结束后,一品红梅详细向赋云歌讲述了当时漠城的原委,赋云歌当时最后一眼记下了溪紫石,因此得以不忘。 同样。也是在那次事件后,溪紫石对这个舍命救师的年轻人有了印象。似乎是内心对自己过往的遗憾,他对赋云歌其实是很欣赏的。 不过自那之后,两人再无机会碰面。不曾想在这里再会,不知该不该说是有缘。 溪紫石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好像贴到火炕似的一热。 他向赋云歌挥手:“你……你也过来。你对彻地闻声好奇?……也是,他和你有点像。你过来,我讲给你们听。” 赋云歌与东方诗明对视了一眼,东方诗明示意他不用担心。两人面朝着溪紫石,听他把那个鲜为人知的雨夜,那场拼尽光明的战斗,一点一滴重述了出来。 惊心动魄的故事,在醉酒者口中却显得寡淡。但即使如此,全神贯注投入的两人,也仿佛在脑中看到了当时绝望而无悔的决战景象。 滚雷,怒流,漫天血气。方圆如临末日的场景,如同一一放映眼前,令人激动,令人扼腕。 衣摆微微飘动。仿佛来自历史的长风,穿透时间,洗礼小院里的三道灵魂。 溪紫石讲着,舌头就开始僵硬打结,还有些干燥。苦于这里只有酒没有水,东方诗明两人也无可奈何。 不过好在,他顺利地把故事,全部讲完了。 听完,赋云歌目眦欲裂。仿佛痛憾当时自己不能在场,不能与英魂同死。 东方诗明听完,同感沉默。唯有缄默能代表一切心情,他感受两肩被密不透风的压迫感压低,让他呼吸困难。 溪紫石说完,沉默地凝视着两人。 “你可以早一些出手的。”赋云歌咬着后槽牙,牙龈都被咬出血味。 溪紫石摇摇头:“我最亲的阿甜,被鬼啸长渊当成拿捏的筹码。更早出手,我做不到。” 东方诗明理解他当时的困境。而且按照当时的情况,即便他果断出手,枭无夜等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换言之,这是一局智与力的交锋。彻地闻声每走一步都被鬼啸长渊看在眼底,这场战斗自开头,就是八成失败的。 “若当时,如你们所料只有影骸一人,情况便不致如此。”东方诗明默默地说,“鬼啸长渊太精明。你们步步入鷇,自然会落进他计算好的结局。” 溪紫石苦笑了起来。他昂起头,徒劳而羸弱地颔首。 三人同时沉默了。悲伤,失落,包裹着在场三人。周围一片混沌,仿佛坍塌的希望。 赋云歌脑海中,还能回想起那次他踩踏着水龙卷而来的气势。他的身体已经痊愈,可气海之中,也还留存着一道来自彻地闻声的护佑真气。 他之前从没真正信任过他。但现在想要说一声道歉,都已悔之莫及。 溪紫石比他的痛苦只有更深。他这些日夜,没一次不是在内心的煎熬中度过。 东方诗明看着两人。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决心开口。 “跟我们说这些,真的可以吗?”他试探着问,“溪紫石,我们现在的立场,至少还是敌人……这一点,你是已经考虑过了么?” 溪紫石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怎么不知道……可是,我都快憋死了。反正现在我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就不用管有没有……什么后果了。” 看着溪紫石醉生梦死的模样,东方诗明不由觉得有些棘手。 可是,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刻,蓦地,在他背后,突然“砰砰”爆出一连串的激响! 同时,冰凉的水星溅落。 赋云歌和东方诗明齐齐转头,兵刃上手。 但是,却并没什么危机发生。只是那几口大缸不约而同炸得粉碎,里面清澈的酒水涌泉般流了出来。 再回头,只见溪紫石一掌按在地面上,手背发出一缕青烟。 是他方才突然运功,调动了地面之下的雨花石,从缸底击碎了酒缸。 看着满地的酒花,浓烈甘醇的香气霎时掩盖了刚才的怪味。两人既惊且讶,不明白溪紫石此举,是有何用意。 溪紫石凝视着自己的两手,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哈。之前那么逍遥,原来都是我在自我麻醉。溪紫石,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蛋!” 咆哮入耳,东方诗明和赋云歌看着他徒劳发怒,也只得在旁边保持沉静。 溪紫石又发疯似的狠狠揪起自己的头发,不多时手掌心就多了好几把被扯掉的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