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九章 黑云压城（下）
大宋宣和七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更晚一些。 汴梁，驸马府。这座精致的园林宅第自去年建成之后，杨帆便搬了进去。比之京中蔡京等人的府弟，驸马府虽然在规模上可与之一比，但论要府内的装潢却是差上不少。赵佶虽然不吝赏赐，但毕竟北伐之后宫中用度也不宽裕，故而也就只给女儿女婿置了宅子散伙，至于里面的东西——你杨帆都富甲天下了，还用得着宫里去操心？ 不过，杨帆也懒得去花这份钱。一来自己节俭惯了，不尚奢靡；二来局势不定，他也没有心思去花这份冤枉钱。 而今，杨帆一家人除了他之外皆去江南过冬，驸马府内便更显冷清。 如墨的夜色被雪映上一层蒙蒙的白光。晚上九时时分，驸马府内的寂静被“嚓嚓”的踏雪之声打破。 来人一路疾行，遇明暗关卡的阻拦，便亮出身份腰牌，一刻不停地向杨帆的书房行去。 “燕青求见！紧急军情！”来人到了门前简短地朝门外的暗卫通报道。 “进！”房内的杨帆 燕青利落地推门而入，话还未出，杨帆便道：“看样子，这次是真的狠来了！” “东家料得不错！”燕青道，“咱们撒在金国的间谍加急传回消息：金人侵宋的决议已定，这几天里，他们人马的调动已经开始。根据咱们探得的消息及一些金国将领的去向来看。他们应该会兵分两路，西路宗翰，东路宗望。看他们的行动速度，战事不日便会展开。” “该来的总会来的！也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样朝堂之上一些人的希望也该破灭了。” 燕青苦笑道：“可是只怕以金人的战力，朝庭会顶不住。东家也知道，这两年里大宋能战的兵力已被他们拆散的零散不堪，想要再将这些可战之力聚在一起，非一时能够做到。可是金人的快马哪会给他们那么多的时间？” “不破不立，这本就是咱们预料到的。先让朝庭抵挡上一阵吧，今年咱们能帮上的忙不多……总不能打草惊蛇……” “是！” “还有，让岳飞他们不必做无谓的牺牲，保存实力，来日再战……燕北那边每城兵力不过五千，” “九龙山那边的物资早已储备妥当，他们到时撤到那儿，也不惧金人围困。” “好！就让他们先做段时间的山大王吧，最好能在那儿搞搞破坏，给金人填点堵。” “哈！这就是大人所说的打游击？不过，这行为怕是会引起朝庭那些人的非议。” “那群猪除了会到处乱拱之外，还会干什么？不必管他！还有那些老百姓，这群猪也同样不去考虑的。叫咱们的人按计划劝说和组织北方的百姓向附近山林里转移。” “好！我去安排！” …… 时间过了一天，朝庭兵部还有枢密院的探子也将金人集合兵马准备南下的消息传了回来。而稍晚一天，金人斥责大宋要求割地赔款的国书也呈到了赵佶的案头。 便是再愚钝再天真，此时赵佶还有一众大臣也明白了金人的意图。看完国书的赵佶，怒将御案之上的所有东西当着众臣之面推落在地，然后便是对众臣一通大骂，骂他们酒囊饭袋、谗言误国…… 委屈如小媳妇的众臣，忙跑下告罪，等赵佶火气小了，才劝慰他童太师已亲赴前线，调度大军，必能将金人挡在国门之外…… 赵佶稍稍冷静下来，然后便是与众臣拟出一系列有人军队高层任免、军队调动还有令边界众城的守军拼死要将金人挡住的圣旨…… 不过便在这些圣旨传向各地的路上，金人已经兵分两路，对大宋不宣而战。 十一月二十一日，金军东路军挞懒部攻克檀州，与此同时宗望兵临蓟州，三日之后，经过激烈的作战，宗望攻克蓟州。不过蓟州约有千余守军却在一名勇悍小将的率领下突围而出。宗望此战损失颇多，恼怒之下自是令一部精锐猛追上去。 不过这些败军却是一路逃进蓟州东北的九龙山，等这些金军精锐追入山中，却是遭到这部蓟州守军的节节伏击。山中关隘层层，险峻异常，金军看出在这样的地势下，别说消灭这些宋军，弄不好自己最后反会覆灭于一个个的险关之前。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撤回蓟州向宗望复命。宗望虽然对这些宋军恨得牙痒，但眼下他急着兵发燕京，所以便派人命大金南京留守宫明率降金的常胜军前来围剿，自己则率精锐金军，继续南下。 而另一路金军亦是势如破竹，粘罕率军从云州出发，接连攻破大宋北面门户忻州和代州，兵锋直指河东重镇太原府。当然，这过程中他亦遇到类似蓟州那边的情况。对于这些宋军不向南溃退，反而就近逃入山中的情况，粘罕虽然啧啧称奇，但也料定这些人翻不起什么浪花，便也如宗望一般令当地的辽国附军负责围剿，自己麾下的精锐金军则全部继续南进。 檀州、蓟州、忻州和代州等城不过只是边垂小城，它们被金人攻陷之后，大宋朝堂之上似有预料，倒也不显多么慌张。因为接下来，像燕京、太原这样的屯兵重镇，才是抵挡金人的中流砥柱。在他们看来，有童贯、王禀、蔡攸、郭药师等名臣重将把守，金人前进的步伐应该会被阻住，那接下来便是谈判时间——金人侵宋，为的便是打草谷，给他们点厉害，再许他们一些好处，他们就会退兵，朝堂的大部分高官还是如是想的。 然而他们这种希望很快便被冰冷的现实打破。十一月二十五日，赵佶派往燕京主持大局的蔡攸率先跑回了京城。一天之后，童贯也从太原匆匆赶了回来。众人自然斥责两人关键时刻擅离职守，不过两人的借口倒是不约而同：军情复杂，自己这是亲自来向皇上复命。 这样的理由的确叫同僚们无言以对，但人人也已看出，前方情形不妙，这两人是逃回京城保命来了。 也正是在这两天，宗望所率的东路军也抵达燕京附近，与郭药师的新燕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