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65 大观园
临安府，仙云台。 午时才过这仙云台便热闹起来，那大堂中的座位早就坐满了，门外围观之人却是不多。 此时台上演的还是仙云台的传统节目——评书。 今日的演员则换上了老先生的大徒弟，说的段子也是他们自己的老段子，将的是狐仙成精深夜诱惑苦读的书生，吸其精气神最后又被道士打回原形的故事……因为比较老套的关系，所以气氛显得不是那么热烈。 当秦国城和白面书生到仙云台本来只是随便看看，可这在门口一听到了那么两句就被那故事情节吸引住了，居然就跟着外面的人群一起站着听完了！这一站可就是一个多小时！ 等故事讲到那美丽的狐仙被打回原形被道士带走之后，两人这才算是回过神来。 “……这段还有些意思。”白面书生揉了揉腿，“就是这边也没个座位，站得脚疼。” “……”秦国城也伸了个懒腰，“不过是个老套的狐媚话本罢了，只是这人水平颇高，将这么简单的故事都说得精彩至极。” “这算什么哦！你们俩是新来的吧？没看到这门口都没什么人嘛！”旁边一个闲汉也是揉着腿，不过这位显然是仙云台的老客户了，自是有些看不上今天的节目。 “……不知这位仁兄贵姓？”还没等白面书生说话，秦国城率先与那闲汉见礼道。 “免贵，姓张。”那闲汉笑道，“咱这仙云台的好节目可是多得是……例如明天下午就是侯老先生的《西游记之真假美猴王》！这可是不容错过的好段子！” 其实之前侯老先生已经把这西游记说完了，而且其中还增添了一些自己乱编的内容，硬是将一百回的西游记说出了一百五十回。 不得不说侯老先生这灌水能力与某个每天徘徊在断更边缘的废柴作者完全不同。 不过尽管侯老先生灌水严重，但这西游记的确有它独特的魅力所在。原本说完了之后肖恒已经给老先生准备好了其他的话本，也特许给了老先生的大弟子来说—— ——由于老先生一系人对肖恒已经是死心塌地的关系，所以肖恒也不吝投入些资源捧捧老先生的徒弟，毕竟老先生年岁大了，名声和威望也几乎到顶了，再这么每天出来打拼有些不合适了。 可当西游记结束之后，由于观众们太热情的关系，最后不得再次请了侯老先生出山重新再讲一次……不过这一次就不是每天连续说了，而是穿插着说，让他的大徒弟也露露脸，他自己也多些时间歇歇。 那闲汉说完“不容错过”之后就微微的顿了顿，看着两位的脸色之后这才缓缓的继续道：“您看这位是后老先生的大徒弟，说的也是是侯老先生的老段子《狐仙夜魅》。虽说这位大徒弟已得侯老先生八成本事，但终究还是欠了些火候。” 说了大半天，介绍完了大概的情况之后，这闲汉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目的：“今天二位站了这么半天也累了吧？不如在我这里定下明天的座位如何？就算我占不到位置也肯定能给二位找到座位的！” “这座位……是个什么讲究？难不成预定个座位还要多花钱不成？”白面公子好奇的问道。 “看来两位真的没听过仙云台这边的规矩啊！这仙云台里面的座位可都是免费的。”那闲汉话说一半忽然驻口不言，很是买了个关子。 而尽管明知道对方在吊自己的胃口，但秦国城还是忍不住上套了：“若是免费为何要预定？我早些来不就好了？” “早些来？那您可得早晨就来了！明天可是侯老爷子亲自登台，可不是今天这光景。”那闲汉闻言也不着急，详细的跟二人讲了讲这仙云台外面的盛况，如何排队以及如何实现预定座位等等。 其实就是将肖恒搞出来的那个排队领桌号等规矩都给他们倆讲了一遍。 “这可真是奇了……说书开园子不要钱，那这票钱岂不是都然给你们赚去了？”秦国城颇有些不满道，毕竟他明知道这是妹妹的产业，如此被人占便宜可是让他颇有些不爽。 “嘿，这您可就不懂了吧？最初的免费是为了招揽人气，要知道当时的靖安社可就在对面……现在呢？靖安社已经变成临安大剧院了！看到那些穿黄色背心拿着木棍的人没有？那些都是曾经靖安社的打手！现在可都变成临安大剧院的保安了……” 说道这里，那闲汉似乎还有些羡慕：“……唉，想当初我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号的，那靖安社拉我入门我还不想受那份规矩。可现在人家每个月领不下10贯！若是再加上分红就更多了……也多亏肖老板心善，这仙云台的座位依然免费，也算是赏了我等一口饭吃。” 林林总总听了半天两人总算是大概了解了一番这仙云台以及身后那高耸看楼之间的事了。 肖恒之前的精彩布局经过上次有心人的宣传已经是路人皆知了，其中一些细节也被亲身经历过的人——例如张芳给补全了。 从最初肖恒准备买戏班子，到最后无奈自己组戏班子、直至与仙云台斗法，最后蛇吞象般的转身吞并了靖安社这个地头蛇，直至盖出了眼前这临安第一高楼…… ……完整听过一遍之后，原本还对肖恒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师爷”有些不以为然的秦国城总算是明白过来了——眼下这些挂在秦家名下的这么一大摊子财产居然是这位“师爷”弄出来的！！ 果然嘛，自己的妹妹自己还不了解吗？哪有半点经商天赋啊？ 不说外面传得邪乎的什么“翻云覆雨”之说，管凭着商业手段可就已经令人拍案惊奇的了！ 这样想着，秦国城赏了那闲汉一串铜钱，而他的目光却也放到了对面那高耸的“看楼”神身上。 此时，几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正前呼后拥的来到了看楼脚下，可他们却并没有登上楼梯，而是进了个水晶盒子……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秦国城惊得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 那水晶盒子里的人……居然上升了！！ “国城兄？国城兄？怎么了？”白面书生见秦国城忽然不动了，就推了推他的肩膀。 “那边……你看这是何物？”秦国城看着那电梯上上下下的感到很不可思议。 “这位爷，那东西叫‘电梯’，是秦府新研究出来的花样呢！人只要走进去，想要去几层就拉几下铃铛，然后那电梯就会升起到几层！即便是腿脚不便的老人家也能登高望远了！” 之前那得了钱财的闲汉没有走开，看到这两位公子又是一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大惊小怪的模样，不由得再次凑上来解释道。 “这，这是某种机关吗？若是上到一半掉下来又如何？那里面的人岂不是要摔死了？”秦国城一脸不可思议。 “怎么会！你当那些达官贵人都犯傻了吗？那自己的命开玩笑！？”那闲汉看傻子一样看着秦国城，“看到那根锁链没？那可都是手腕粗的精钢锁链！那斧子砍上去斧子都蹦了刃那铁链也只是飞出个火星而已！连个白印子都没有！” “而且就算那链子突然断了，电梯四面也有机关龙爪会死死的扣在轨道上！怎么都不可能摔死人的！” 在电梯建成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肖恒曾经将一个等比例的模型放到了广场中央作为展示，任何人都可以上前摇动绞盘使那模型电梯上上下下……而其中几种出现故障的形式也都有专门的演示，以至于让这闲汉都清楚的弄清楚了其中的原理。 其实很多事就是这样，懂了之后就不怕了。 顺便说一句，展示一段时间之后那等比例模型就被国公爷弄回家了。 听完那闲汉的解释之后，白面书生忽然来了兴致：“如此我倒是想试试那电梯……话说这梯字我倒是懂的，可这电字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闲汉摇了摇头，“二位若是想坐坐电梯要在那倚红楼或偎翠楼定下酒席才行……” “倚红楼、偎翠楼？”闻言白面书生愣了愣，“不是说叫看楼吗？这倚红楼、偎翠楼又在何处？” “看到没有，就是看楼左右两边的副楼。”那闲汉指着看楼的方向介绍道。 “副楼？副楼只有四层啊……”白面书生颇有些不甘心，“我们为何不去这看楼？难不成你觉得本公子出不起价钱不成？” “公子息怒、息怒……您有所不知，看楼的位置都是那些达官贵人们的位置。当然对外说是叫会员制，与这闲云台的二楼是一样的，只有仙云台的会员才能拿着会员卡上去……“ 说到这里那闲汉忽然露出了个神秘的表情：“听说这仙云台的会员卡已经炒到上万两银子了！这还不含每年的会费呢，可惜至今还是有价无市……根本就没有人拿出来卖！” “万，万两？这么贵！？”闻言两人顿时一惊。 秦国城这么多年下来的身家就算把那些书都卖了也未必能凑够这么一张会员卡的钱，而白面书生家里虽然颇有实力，但他毕竟还没当家，每月也不过是几百两的零花钱……对比万两的数目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渺小。 “这临安府果然天下第一富庶啊……”秦国城摇着头赞叹道。 “哼……不过是些噱头罢了。”白面书生明显有些不相信。 “嘿！您可别不信！看到那位爷没有？家里做棉花生意的……不知江南魏家可曾听过？那位就是魏家大公子魏深！他现在就在重金求购会员卡，价钱已经开到一万两千两了一个月了，可到现在都没有人卖给他！” 那闲汉指了指大堂里一位身着华服的公子哥说道。 “……你该不会是随便指了个人就骗我吧？”白面书生皱眉道。 这魏家他可是听说过的，的确是江南巨富……可即便对魏家来说这一万两千两银子可也不是个小数目！为什么会用来求购一张看戏用的会员卡呢？ “怎么会！这件事路人皆知，不信你随便找个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那闲汉连忙自证清白。 那白面书生还真就不信邪，找了好几个旁边的人，都问出了同样的答案……就算如此他还不死心，甚至跑到路上随便拽了个路人再问，也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秦国城默默的看着白面书生垂头丧气的回来，忽然开口问道：“那魏家最近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不曾听说。”闲汉摇摇头，随即一笑，“看来这位公子已经想到了……不错，现如今这仙云台的会员卡已经是身份象征了！听说连国公爷的会员卡都是从肖老板手里求来的！像这种普通的商人，出再大的价钱也上买不到的。” “……” 闻言两人默默的对视一眼，虽然与肖恒尚未谋面，但心中却生出一阵别样的情绪来——这家伙搞的这个会员制简直是动车人心啊！ 这哪是什么看戏的地方，这简直就是除朝堂之外的第二个名利场啊！！ 往常，秦楼楚馆和各个节日时的诗会小圈子才会有这种关于名利的竞争，而此时肖恒仅仅只是用了一张小小的会员卡就把这种竞争搬到明面上来了！ 这手腕……简直高明到可怕！ 此时对传闻中肖恒那些手段有些不以为然的秦国城终于体会到了肖恒这个人的厉害之处……而一直站在他身边的白面书生也突然沉默了起来。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问——这肖恒究竟是何许人也？ 接下来两人也就沉默了下来，被那闲汉带着去定了餐桌，然后也是终于坐了一把“电梯”。 直到“电梯”动起来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沉默这才算是打破了。 看着地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白面书生有些慌了…… “我我我们不会掉下去吧？真的不会掉下去吧？”白面书生问道。 “不会的，公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