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 章 从天而降的足球
2003年9月1号，上午十一点，第三节课下课铃打响，化学老师张凡黑着脸，他是实验班的老熟人，两个实验班都是他的学生，现在升了高一，仍然是高一一班和高一二班的化学。 张凡长得很黑，看着不大好打交道，其实很潇洒，下课铃声刚打响，他话说到一半，等铃声停了，他大手一挥，宣布下课。 轰得一声，后排几个男生立刻涌向后门，也不管张凡略带奇怪地眼神，飞快地奔向楼梯，眨眼之间，连噔噔噔噔的脚步声都变得杳不可闻。 当然，不是张凡在高一二班威望太低，而是因为礼拜一上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 马肃座位太靠里，走到教室后门基本上要翻越崇山峻岭。他很聪明，看到夏宇还在不紧不慢地换足球鞋，自己动作也就没有显得太过急躁。 夏宇是实验1班的体育委员，也是高一二班新任的体育委员，当然他就是报道的时候被马肃用暑假作业坑了一把的当事人之一，夏宇个头不高，平时带着眼镜，透着一股斯文气息，但一道足球场上，眼镜一拿掉，表情就有点凶狠，他是高一二班足球队队长，基本也是班上足球技术最高的那个，平时生活节俭，穿着朴素，开学第一天就拿生活费买了个新足球，平时也必然常备一双五六百块的足球鞋。 体育课的足球得向体育组器材室借，像课前几分钟活动时间，器材室肯定是不借的，所以只有跟在自带足球的夏宇后边，才能稳稳当当踢上足球。夏宇换足球鞋换得不紧不慢，谢道恒就忍不住催他，“快点，眼镜，你这龟速到了也没场地了。” 安法拉就故意抬杠，“怕什么，这是体育课，又不是体活课，撑死了两个班一起上，还怕抢不到场地？” 这当然是瞎话，秀安中学一个年级二十个班级，三个年级就有六十个班级，每个班一个礼拜三节体育课，为了能让各个班级尽可能错开来上体育课，有的班级上午第二节课就是体育课。所以三四个班级同时上体育课很正常。 不过愿意充分利用上课前这几分钟踢踢足球过过瘾的毕竟不是多数，不少人都是像安法拉这样拖拖拉拉不紧不慢朝操场走去的人，马肃以前属于安法拉阵营的，所以当马肃屁颠屁颠跟着谢道恒、夏宇几个小跑下楼的时候，安法拉就在马肃身后惨叫。 “老马啊，一个暑假没见，你到底碰到什么大事了，肥肉不见了也就算了，连风度都不见了，非得跟着谢道恒学饿死鬼投胎。” 两个实验班经常一起上体育课，这个意思就是也经常在一起踢球，马肃初中的时候选修过足球课，但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几个课时，其实啥也没学会，青禾中学体育场足球场太差，踢球的不多，实验班进了秀安中学，才发现中国队踢进世界杯对所有中国的青少年造成怎样的狂热。实验班男生踢足球的乌泱泱占了一半，一上体育课，十分钟结束课程安排，剩下时间就是踢足球。 实验班马肃和安法拉差不多的处境，对踢足球不算特别感兴趣，但是篮球不会打，乒乓球又抢不到桌子，只能混在踢足球的队伍里打酱油。不过马肃对足球的兴趣也是从高中时候开始的，高中踢了三年足球，大学踢了四年。 大学时候马肃涨球涨得比较快，法学专业嘛，本来女生就多，像平江大学这种综合类大学，和其他医学院或者理科学院相比就不占优势，关键班上男生大多个头还都不打，而且一个个球技比马肃还差，那时候班上还有一个福建的，一个广东的，都是球疯子，听说马肃高中踢了三年球，二话不说先拉进班队再说，球踢得多，涨球也就涨得快，新老交替之后，马肃居然当上法学院足球队的替补球员，高中聚会说给夏宇和谢道恒听，两人都挺稀罕。 工作之后马肃也踢球，不过踢得不多，他第二个工作的老板是个官二代，老子是平江市下辖的大通市经济开发区主任，他自己创业，喜欢踢球，就租了个足球场，弄了个业余球队踢比赛。马肃偶尔跟着踢了大概三四年，技术进步有限，但是战术执行能力相对涨了不少。 所以当马肃轻松用胸口挡下高空球，然后卸到脚下，抬头看一眼场上形势，出脚传球之后，谢道恒走过来看了马肃一眼，奇怪地道：“不错啊，老马，一个暑假没见，你还涨球了。工地上也踢球的吗？” 安法拉正好走到边上，他一向心大，道：“不行啊，我们都是深藏不漏，平时让让你们，你们还当真了，现在好好跟你们踢，你们洗干净脖子等我们来杀。” 谢道恒笑了笑，道：“行，你厉害，待会儿让你来，你要接不住，就把这球吃下去，来不来。” 安法拉直着脖子道：“来就来，我还怕你了？” 他话音未落，“砰”得一声，一只足球就砸到了他背上，安法拉人比较瘦，被这球砸到，身体往前冲了两步，感觉自己很没面子，转过身就往球来的方向吼道：“我草泥马，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妈，这么踢球，我这么个大活人杵这儿，你都能踢到，眼睛是长**上的吗？” 足球在安法拉背上发生反射之后，已经重新回到那边球场，捡球那人原本已经折回去捡球了，听到安法拉骂的难听，连忙快步又跑了过来，安法拉嘴臭众所周知，何况他这次是吃了亏，谢道恒离得近，估计认识那人，一边说笑一边伸手去拉那人，想要劝架，那人一句话不说，抬手一把将谢道恒推开，然后两三步追到安法拉跟前，抬手一拳头就揍在安法拉脸上。 这一拳带着那人冲过来的劲头，安法拉肯定吃不消，一下就往后倒了过去，马肃站得近，看那人脸色铁青，看样子还要追着安法拉打，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这就有点过分了，马肃迅速上前，双手从后搂住对方腰部，右脚用力顶在那人两腿之间，膝盖顶住那人左大腿，胸部紧贴对手身体左侧，然后膝盖、双手、胸腹同时发力，右臂向左推，左手向右推，上肢右转将那人摔在地上。 这个摔法有个名堂，叫原地抱腰摔，没办法，健身房的男性教练多多少少都学过一点格斗技巧，虽然都很不专业，马肃跟教练学了一点技术动作，然后跟炒股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大哥显摆，被那大哥摔在地上半天没法动弹，一问下来才知道 这位大哥北体大毕业，从小练散打，拿过全国比赛冠军，退役后在安监总局当公务员，当到办公室副主任，突然去深圳操盘股票，赚了不少钱，后来股市行情不好，就转行当了风险投资人，是个赌性很大又很有魄力的成功人士。 马肃跟着他学了小半年的散打基本动作，对行家来说肯定不够看，对眼前这个小高中生基本手到擒来。 那人被摔得微微一愣，略略回过神来之后，脸上怒气冲冲，又要找马肃麻烦，马肃膝盖发力，顶住他的肋部，右手抓住他右手往后拉直，左手手臂紧紧卡住他的喉咙，那人挣扎半天，动弹不得，脸涨得通红。 这几个动作必须连贯迅猛才能达到效果，所以从马肃动手抱腰到将他按倒在地，都是一眨眼发生的事情，马肃看这人神态表情，感觉是个平时嚣张惯了的愣头青，就想吓唬他，厉声道：“你这种弱鸡，我想放倒你分分钟的事情，今天事出有因，我手下留情，你敢骂脏话，我就敢让你挂点彩，以后别在我跟前摆谱，不然看你一次打你一次，倒时候保证连你妈都不认不出你。” 一边说，马肃手里加重力气，那人虽然呼吸加重，憋了好几次，还是没敢把脏话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