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呼啸而过的暑假
暑假犹如一辆火车，呼啸着向前，不管从窗户向外看到的景色有多么的迷人，都迅速地被钢铁的车轮甩在了身后。 七月十二日，马肃收到了一封印着秀安中学校徽的牛皮信封，窄小的纸条上单薄地记载着马肃实验班的期末成绩和排名，也是实验班给马肃留下的最后的痕迹。班级三十四名，年级七十二名，预示着马肃已经被彻底地排除在实验班之外。 七月十五日，在全家人略显焦急的等待中，马泓终于收到了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书，浑浑噩噩了大半个月的马泓终于在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喜极而泣。 之后两三天里，曹倩和纪瑶都拿到自己的通知书，纪瑶属于交了择校费才能上桃陵二中的，但是这不影响她爸爸妈妈对她的奖励，拿到通知书的第二天，一家人就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前往帝都北京的飞机。曹倩没有这个条件，也兴高采烈地休息了一天，算给自己放了假。 七月十八日，市一中的暑期班正式开课，曹倩妈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桃陵一中的暑期班给曹倩弄到了一个名额，曹倩在马肃这里连头到尾总共上了一个礼拜的课，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也就是说，从七月十八日开始，马肃正式进入了一个人安排自己时间的阶段。这就很让他舒服，经过两个多礼拜的调整，他的身体逐渐开始适应了自己拟定的时刻表，他有逐渐增加一些运动量，除了每天清晨的跑步，中午安排大概一个小时的游泳时间，午睡的时间有所减少，尽量控制在半个小时以内。这样算下来，他每天用五个钟头复习高中的课程，五个钟头写作，两个钟头运动，日子过得忙碌而又充实。 到八月十八日，马肃体重减了八公斤，变成了七十五公斤，腰腹赘肉基本消失，腹部还有比较清晰的腹肌线条，肩膀和背部的肌肉因为连续一个月的游泳而颇具规模，整体看上去不是胖而是健壮。 当然，每天户外运动的代价就是，原本白白胖胖的马肃，一个多月日晒雨淋之后，已经变成了地道的黑小子，全身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而有活力的小麦色，配上这个年代乡村理发店最杰出的代表作品小平头，现在的马肃多了一点之前很少见的野性。 这种改变马肃挺满意，可是有两个人肯定是一脸嫌弃，比如每天都对马肃冷嘲热讽的马泓，比如眼前用遮阳伞严严实实地将太阳光挡在自己世界之外的白胖老姐马周。 马周用一种哥伦布发现美洲的惊奇表情上下打量着马肃，然后咂着嘴感叹道：”不是说每天开夜工看书的吗？我怎么感觉像是刚从非洲回来？倒是跟你这米袋子的气质很相符，难道是白天在外面疯，晚上开夜工补作业吗你？晒得比汪俊泽还要黑，我也是很佩服你了。“ “男生要那么白干什么，我又不想当小白脸，我的偶像可是古天乐林峰。“马肃早就做好了迎接马周异样眼神的准备，把装了五十斤大米的编织袋放到地上，这是这次来海岩市区的任务之一，乡下人家，有田有地，来一趟市区就给姐姐马周带点大米，买卖的话也要几十块钱，马肃笑嘻嘻地道，”我说老姐，你就光看到我黑，没发现我变瘦了吗？” “瘦了吗？我看看。膀子还这么厚，大腿还这么粗，没怎么瘦啊？”马周开着玩笑，每天跑步，大腿基本上是瘦不下来的，而且会变得更加结实，游泳当然会让膀子变壮，但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两个部位，肚子和脸，原本圆鼓鼓的肚子变得紧实，原本快长出双下巴的脸也显出几分棱角分明的感觉。马肃自己最大的感受，就是原本正好适合的眼镜，这几天老是往下滑，显然是因为没了肥肉的脸颊已经快夹不紧镜腿了。 “明显瘦了不少。”汪俊泽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男生果然要黑一点才好看，马肃这么一黑，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以前就是个小学生，现在明显成熟了不少，感觉像年轻版的古天乐，蛮好蛮好。” “呵呵。”马周翻了个白眼，跟马泓交换了个眼神，大惊小怪的说道，“少臭屁，古天乐那么帅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天生长得好，不是因为帅，别以为黑就能成大帅哥了，不然周杰的那个包黑炭造型岂不是要帅得一塌糊涂了，底子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扛着五十斤的大米，马周就不好意思带着两人坐公交车，让汪俊泽出去叫了辆出租车。马肃看着人来人往的人，心里还有几分感叹，这是枣庄客运站，新修没多久，本来是要取代老西门客运站的，但是规划的时候没把市内公交车和城际巴士划分开，没过几年就因为车流量超过负载而管理混乱，十年之后，市政府在南郊新成立了客运中心，枣庄站就成为纯粹的市内公交中转站，失去了本来重要交通枢纽的地位。 从枣庄到马周现在居住的天湖花园小区，马肃看了一下出租车打表，13公里，车费三十一元，够马肃三天的饭钱，从这个角度考虑，这袋大米还没吃就已经有一大半送给了出租车司机，再算上待会儿晚饭和明天早饭的开销，老姐起码得赔上好几天的工资。 天湖花园是老小区，这个老是在建立在2003年的基础上的，也就是说，这些楼房起码也是九十年代早期的建筑，老就意味着层高最多五层，没有电梯，楼梯灯常年故障，停车位拥挤，楼房破旧，垃圾房满是臭味，小区里的水泥道路布满裂痕。 房子在四楼，是八十平米的小两居，装修相对档次较低，而且比较旧，墙面略微发黄，入门是一个通道，一边靠墙摆着鞋柜，另一面是厨房的推拉门，通道前行，联通客厅，左手边靠墙摆着一张小小的餐桌，餐桌正对客厅，摆放着老式沙发和电视，通道右转是连通两间卧房的走廊，尽头是公共卫生间，北面有一间连通阳台的储藏室，房东将储藏室和阳台打通，并且做了临时搭建，让它成为一间小小的卧房。 三年前马肃来海岩市的时候，就在这套房子里住了一宿，那时候马周住在单位宿舍，这套房子由汪俊泽和其他两个男的合租，一人一间卧室，晚上马肃就和汪俊泽睡在那间北面的小房屋里，之后几年功夫，同租的几个小伙子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去年马肃老妈子宫肌瘤在海岩第一人民医院做手术，住院前后在这里住了好几天，那时候房子已经没有其他人住了。 “现在这里还有别人住吗？”马肃转了一圈，发现房子里个人物品不多，有点好奇地问道，上个时空两口子结婚之后半年，马周就生下了小孩，之后几个月马周遭遇重病，汪俊泽开始创业，两人都不用呆在海岩市区，这套房子也就很快退租了，那时候马肃年纪太小，不会想到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两个人住这套准三居的房子，确实有点没有必要啊。 “你老妈也问过这句话，马肃，你现在管得挺宽的嘛。”马周斜着眼睛打量马肃，这种表情马肃相当了解，一般就是她不愿意好好交流的防御状态。 “那我晚上睡哪？”马肃机灵地换了个问题，一般情况下，如果两间卧室今天晚上都能住人的话，就说明暂时没有其他人入住，毕竟被褥算是比较私人的东西，一般不会随便让人睡的。 “怎么，还怕没地方睡？我看客厅沙发挺大，要不然晚上你就在那将就将就？”马周眼睛微微眯起，开始闪出危险的光芒。 “喝点饮料吧，看你热得满头大汗的。”汪俊泽很有眼力地走过来打岔，他手里拿着几罐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可口可乐，从外观而言，2003年的可口可口和2023年的可口可乐没有特别大的区别，看着可乐罐上细密的冷凝水，马肃感觉肚子里馋虫已经爬到了自己的嗓子眼里。 “算了，我喝白开水。”马肃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拒绝，“好不容易减了几斤肉，这么一小罐下去，我白跑二十来分钟的步。”这种自然而然对糖分和热量的换算来自于后世一年多比较严格的健身和饮食控制。 “切，爱喝不喝，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马周翻了个白眼，然后拿起可乐罐，“刺溜”一声拉开易拉环，手法看起来也是相当娴熟。 马泓看了看马肃，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易拉罐，正在犹豫，马周喉咙里棕色液体流淌的声音实在很有诱惑力，最终没能抗拒碳酸饮料的引诱。 汪俊泽返回厨房给马肃倒了杯开水，从水温看，这套房子很有日常生活的味道，马肃一边享受着电风扇吹过来的热风，一边悠然地环顾了一下房间，原来还有点昏黄冷清的房子，顿时多了一层生动的感觉。 “怎么样，汪俊泽说帮你投稿了几篇文章，也有一个多月了，有没有回音？“马周暂时击退了身体里肆无忌惮的炽热，回过头来悠然地问道。 “暂时还没有，估计也就这几天了吧。“有过相关经验，比较了解编辑组那群老爷的德行，马肃就没有马周那么急躁，他前后往《萌芽》发了五篇文章，故事内核都是上过《萌芽》十年经典合集的，其中一篇原来就是自己写的，其余四篇多多少少就有借鉴和偷师的意味，不过能写出让马肃印象深刻的文字，那些作者都应该是大神级别的，没有这些故事，也能写出其他精彩感人的故事，应该不会跟马肃计较这些的。 “看你是挺闲的，每天白天跑跑步，游游泳，晚上写写小说，日子过得悠哉游哉的。“马周撇了撇嘴说道。 “可不是，老妈还老拿他说我，我每天下午四五个钟头，那是真真确确听老师上课的四五个钟头，比他虚头八脑强多了。“马泓忍不住在旁边煽风点火，暑期班每天都有作业，按照马泓的想法，肯定是第二天上午做作业，当天晚上回来应该看看电视吃吃西瓜休息休息，但是因为马肃每天不看电视开夜工，马泓被迫把做作业的时间移到了晚上，虽然是暑期档，晚上的电视节目还是比上午的稍微要丰富多彩一点。 “你别嘴硬，开学了就知道你这个暑假有没有你说的那么认真地听讲了。“马肃喝着白开水，神态安定地说道，市一中的暑期班结束之后有考试，根据考试的结果学校会对这些学生进行分档处理，第一档中考分数超过竞争分数线的，直接进强化班，第二档虽然是分配名额但是暑期班分数排在全市所有新生前一百名的，仍然进强化班，剩下的平均分配到各个普通班。 马泓那点分数，分配名额都是狗屎运碰上的，加上这个暑期班上的心不在焉，基本就在打瞌睡和听天书里度过，所以肯定不可能进强化班。 “我这叫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像你那样实验班垫底，那也实在没什么可炫耀的。“马泓很精准地戳到了马肃的伤心事，她当然是见过马肃那张分数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