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 世袭罔替
不过皇太极既然已经起了杀心,任凭这些朝鲜君臣如何奴颜婢膝,表示悔过自新都是没用的了。 享受了一下高高在上的感觉,也让盛京城的这些围观的人多品尝下大清强大的滋味后,皇太极便厉声喝道:“朕要是再放过你们,岂不是觉得朕是好欺负不成?” 说到这里,他扫视周围,特别是那些部族族长什么的脸上,都特意盯了一下,而后大声喝道:“朝鲜君臣欺君罔上,暗自和明国勾结,枉顾朕恩,斩立决,杀!” 他这杀气腾腾地一道旨意一下,那些穿着黄马褂的大内侍卫立刻齐声大吼回应一声,抽出腰刀便跨步过去。 李倧等朝鲜君臣一见,顿时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他们没想到说了那么多好话,竟然还要杀他们?难道今日真是绝命之日? 这么想着,哭爹喊娘的,什么王上不王上的,和普通人也没区别。 围观的建虏,很多人早就不爽朝鲜了。早之前的时候,就有过两次大规模讨伐朝鲜,一下就把他们征服了,答应对大清称臣纳贡。结果一转眼,就又和明国勾结到一起去了。 后来更有大清皇帝领主力杀向朝鲜,结果被明国皇帝围魏救赵给破了;那一次,前后死了的大清军卒,都有一万多人,这些损失,他们自然而然地就算到了朝鲜头上。 还有,弱者就是有原罪,朝鲜在他们眼中,就是待宰的羔羊,竟然还敢让他们不高兴,反了天了! 因此,他们听到皇太极的旨意之后,顿时大声叫好,也不知道是谁先跟着喊了一声“杀”。 最后,所有围观的建虏全都齐声高喊起来,一声接着一声:“杀……杀……杀……”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一个个黄马褂,手起刀落,鲜血喷出,朝鲜君臣的首级一个个都滚落到了地上。 “噢……” 随着长长地一声“噢”声,围观的建虏有人先跪了下去,而后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去,到了最后,所有人都跪下去了,全都面向唯一站着的皇太极,齐声大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很响很响,不过皇太极却听得很舒服,脸上露出笑容,大声说道:“平身!” 他能感觉到,此时此刻,他的自信已经回来了,大清军民的自信也回来了;他的威望,他所担心失去的那些,统统已经回来了。 等所有建虏都重新站起来后,他又当众大声说道:“有罪,讨之;有功,赏之;朕之承诺,永不会变。” 说完之后,他宣布,封这次统领朝鲜讨伐军的豪格为和硕肃亲王;另外一名统帅岳托为和硕成亲王。其他有功军卒,也都有封赏。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缴获来的那些人口物资等等,就一一封赏出去,特别是在如今条件也算是艰苦的年份,让很多人都看得眼红。 不得不说,他这么做了之后,建虏又振作了起来,那些对皇太极有意见的,或者心底有想法的,也都不再把这些东西表露出来。 朝鲜君臣的那些尸体和首级,就暴尸城外,出入盛京城,就能看到这就是暗通明国,不服大清的下场,当然,换句话说,也是不服皇太极的下场。 之后,皇太极开始巡查地方,视察农业,检验军备,不再只是坐在皇宫里而已。 这一日,他便巡查到了离盛京有四百多里外的凤凰城堡。 这个凤凰城堡,是大明成化十七年的时候修筑的,因附近的凤凰山而得名。 听到皇太极来了,凤凰城堡守将自然是领着城堡的人都跑出来迎接。 “嗯?为何你这边的农事如此不堪?”皇太极看着跪在最前面的那领头之人,骑在马上厉声喝道,“朕看了其他地方都比这里好多了,亏你还是汉人出身!” “陛下息怒,奴才该死!”这个汉人出身的守将,正是被皇太极从金州调来的怀顺王耿仲明,此时他听到皇太极一开口就训斥,不敢顶嘴,只能顺着意思回答道。 “哼!”皇太极从鼻孔中哼了出来,很不满意的样子,也没让平身,自己驱马先走,去了凤凰城堡里面去了。 等到护驾的所有军队都进去之后,耿仲明才抬起头来,稍微叹了口气。 跪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儿子耿继茂,见此情况便提醒道:“父王,皇上不满意,那我们回头就驱赶那些奴才多开垦些田地出来好了。” 耿仲明听了,回头看了他儿子一眼,目光有点冷,不过最终是没说话,站了起来往城里而去。 他心中其实明白得很,皇太极这是来找茬的。要不然,绝对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正如皇太极所说,汉人出身的,天生就比别族的人更善于农事。他自认为自己是兢兢业业地忙于农事,比起周边,只好不差,但是,皇太极却还是如此说,不是找茬是什么? 跟在后面进了凤凰城堡之后,皇太极继续巡查堡内情况,不时提出意见,很是不满,动不动就把耿仲明叫过去训斥一顿。只要是明言人一见,就能知道,耿仲明被训得有点冤,好些个地方,其实都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这个情况,让一向非常仰慕皇太极,把自己真正当大清一员的耿继茂都看出来了,脸色有点难看,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找他父王的麻烦? 巡视到最后,自然是去了耿仲明的王府休息。 完全可以说,鸠占鹊巢,这个王府,就成了皇太极的地盘。那些随驾的黄马褂,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对耿仲明以及他手下的那些汉人手下都防备得不行。 “皇上有旨,召怀顺王觐见!”一名宦官,阴阳怪气地宣旨,把等在外面的耿仲明一个人传了进去。 耿继茂看得很是担心,父王这次进去,肯定又会被皇上喝斥吧?该不会就找了些由头,要把父王的王位给夺了吧?要真是这样,那自己怎么办? 想想最近大青国内的一些传言,说皇上把不少部族的族长都给办了,别是轮到自己家了吧? 这么想着,耿继茂就很担心,外面候着的那些人,特别是那些耿仲明的汉人手下,也都很担心。 说真的,耿仲明心中其实也很忐忑。 皇太极这么明显的态度,总不可能知道自己和孔有德的那些聊天了吧?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自己和孔有德的说话,都是很小心的。再者说了,如果皇太极真知道了那些谈话,就如今辽东的这些风向,可能都不会如此客气了! 摸不清情况,耿仲明被宦官带着,在自家府中走了一会,便到了大堂。 他一进去,就看到皇太极冷着脸坐在平日他坐得主位上。 “奴才耿仲明,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耿仲明不敢多看,立刻甩了马蹄袖子,向皇太极行礼。 皇太极低头看了他一会,而后伸手示意一下,那宦官便倒退出门,顺便把大门给关上了。 耿仲明虽然低着头,不过他能感觉到这个情况,心中就越加地奇怪:皇太极,竟然关了门,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正想着,忽然,他就听到了皇太极柔和的声音道:“耿卿平身吧?” 这个态度,和之前完全不同,这让耿仲明反而心中吃了一惊,随后,他做足礼数才起来垂手低头而立。 皇太极看着他恭顺的样子,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耿卿可知朕为何要演这么一出戏么?” 演戏?难道来找自己的茬是假的?耿仲明听了一愣,回过神来后马上老实回答道:“奴才不知!” 皇太极听了,叹了口气说道:“相信耿卿应该也知道,我大清国内有明国的奸细,或者是明国的锦衣卫密探,又或者是想投靠明国的,通风报信给明国,以至于大清军队几次失利……” 听到这话,耿仲明没想到他会敞开了谈这样敏感的话题,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好,就只能默默地听着。 “……大清的国力终归是比不上明国的。”皇太极看着耿仲明,又是叹了口气说道,“明国可以败无数次,却不伤其根本。但是,大清要是继续这么败下去的话,就会伤到根本的。因此,朕必须要做出改变才行……” 耿仲明听着,还是没法接话,只能继续当庙里的泥菩萨,最多表情多一点,显得悲伤点。 皇太极停了停,看了耿仲明一会,忽然说道:“朕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交给卿去做,不知耿卿可否愿意?” 什么事情都没说,就问这话,那还能有什么选择! 耿仲明心中如此想着,表面上却立刻又甩了马蹄袖跪下,非常真心实意地回奏道:“陛下旨意,奴才赴汤蹈火,亦会竭尽所能。” “好!”皇太极一听,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耿仲明的话还是在演戏,带着欣喜大喝一声,而后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耿仲明的面前,亲手扶起他道,“这个事情,说难不难,说不难也有点难度,只是需要耿卿花心思去做便是!” 看到耿仲明略微有点疑惑地眼神,皇太极便解释道:“朕要卿去联系东江明军,假意投降他们,引诱他们来取凤凰城堡,如何?” 一听这话,耿仲明不由得恍然大悟。 这时候,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皇太极来得时候,或者说在外人看到的时候,好像是来找他事情的样子,对他相当不满意,原来是真得在演戏,让外面的人看到,会以为他因此要背叛大清,去勾结明军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他正在想着,皇太极却又在说话了:“朕暂时还摸不清一共有多少奸细,因此这个事情,只出朕口,入卿之耳;如此行事,朕敢保证,明国的奸细,绝对不可能探知这个情况。卿之行事也能安全!” 听到这话,耿仲明不由得很是佩服皇太极,这么做的话,还真能防止消息走漏。看来皇上做这事,应该是考虑了很久。搞不好,都在怀疑他身边,或者说大清的勋贵中有明国的奸细,因此才如此谨慎了。 “卿出身明国东江军,该是知道,如今这东江军对大清的危害有多重。特别是如今之东江军,还是明国保定总督亲自坐镇。那卢象升也算是个人才,能文能武。也是因此,朕要做其他事情之前,就必须要先除掉那卢象升和他的东江军才行!”皇太极说到这里,语气中透着斩钉截铁的那种坚决。 耿仲明没有说话,不过他心中却是同意的。明国新组建的东江军,确实比以前的东江军更为厉害。特别是他听说了平壤之战的情况,就更是震撼了。要是换成以前的东江军,那是绝对做不到的。皇太极如此顾忌,绝对是对的。 皇太极说到这里,便拍了拍耿仲明的肩膀,亲切地说道:“卿是盖州人,此事做成之后,朕就把盖州封给卿,且怀顺王这个王位,以后世袭罔替,只要大清在一日,怀顺王便在一日!” 耿仲明听得吃了一惊,世袭罔替,而且还把自己的老家作为自己的封地!这个赏赐绝对是非常大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或者说,他也不敢再犹豫,毕竟皇太极都开了个天价出来了,还不识相,信不信能马上翻脸,来个雷霆大怒。因此,他立刻甩了马蹄袖,又一次跪下磕头:“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过,他心中多少还是有点疑惑的。皇太极为什么选了他来做这个事情,难道就不担心,自己就是明国的奸细?真要这样的话,这个计划,明国也能知道了,搞不好再来个将计就计,皇太极这边,不说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都是可能的。 耿仲明虽然心中这么想着,可也没敢笨到当面去问皇太极,为什么就这么相信他?只能是他自己暗地里去琢磨,猜测了。 皇太极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再一次扶起他,当场就和他谈论起这个事情的细节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