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计生委来人了
在做饺子的时候，最麻烦的一个步骤就是切姜，需要把姜切的细细的碎碎的，搅拌到馅儿里去，这样做出来的馅才有味，老六和玉莲都喜欢这么吃，但是桃核不爱吃，从小一直到离开家，每次家里做香喷喷的饺子，桃核最多吃两个，当嚼到了姜的时候，桃核就会感觉到满嘴的辣味，这个饺子在他眼里还不如米饭好吃，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的桃核还不能吃饺子呢。他也不知道，因为他的出生，又一个大麻烦来了。 放过鞭炮之后，老六就回去睡觉了，小时后，喜欢熬夜，通宵，现在，年纪大了，受不住了。 “咣！”门突然被踹开了。 这个时候，老六的院子还没有围墙，就是用向日葵的杆子编织成为的篱笆墙而已，门也是用同样的办法编织的，这一踹，顿时就踹开了。 几个胳膊上戴着红袖章的青年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是个女人，大约40多岁，脸上戴着横肉，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此时还是凌晨，由于熬夜，大家睡得正香，只有院子里的狗，一瞬间就从狗窝里爬了出来，然后用力地狂啸着。 “汪汪，”狗一边叫着，一边向前想要去扑咬这几个人，但是铁链子拴着它，它的活动范围是有限的，那个铁链子也在不断的颤动，似乎能够被挣脱了一般。 看到了这条狗，女人没有害怕，她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狠狠的向着狗抽去，这样的情景，她见得多了，对付这种看门狗就得狠狠地打，同时也是打狗看主人，打的是狗，其实是在打主人。 屋里的灯突然就亮了，接着传来老六的声音：“谁什么人？大年初一来捣乱，找死啊！” 老六很愤怒，在村子里自己没有得罪什么人，这还是头一次大年初一被人家给闯进来了！ 老六来不及穿衣服，下面还是一条破绒裤，上面披着破旧的军大衣，一边喊着，一边向外走，当走到外屋门口的时候，已经顺手拿起了菜刀。 人善被人欺，而且还是这样，直接闯上门来的，老六没有什么顾忌，老婆孩子，老娘妹妹都在家里，如果是坏人，怎么办？自己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是男人就要顶天立地。 “计生委的。”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狠狠的说道，当听到这话的时候，老六顿时就愣了一下，计生委的？ 就这愣神的一瞬间，门划拉已经被弄开了，外面的人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寒意。 你以为我们愿意啊，大年初一来抓人？ 谁不想在家里过年，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超生的总躲着？ 他们很快就将老六包围起来，老六手里虽然握着菜刀，但是得知对面是公家人，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强盗，所以老六就不敢用强了。 “就知道你们这些超生的，平时喜欢在外面躲着，所以要先让你们麻痹大意，以为没事儿呢。回家来过年，哈哈，果然，你们都在这里，一逮一个准！”女人很有经验的喊道，她的这个笑声很恐怖，房间里桃核哭了出来，红霞也哭了出来，然后传来了玉莲的声音，她开始安慰两个孩子，没事儿，不用怕，有你爸呢。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啥呀？”老娘也从东间出来了，向着来人说道。 老娘出生在旧社会，经历过的事儿太多了，很小的时候就成了童养媳，嫁给了当家的，跟着当家的，来到了这里做生意，成了大掌柜，也经历过日本鬼子入侵的年代，经历过解放战争，那场大革命也同样刚刚经历完，一辈子见过这么多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 这些人，要和自己的孙子为难，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老六超生，这是一个事实，你们承认吗？”女人带着居高临下的声音问道，她是高高在上的，这样的事儿经常做，手下的人更是经验丰富。 如果早几个月知道这里的事儿，她早就带着人来了，哪怕怀孕已经八九个月，肚里的胎儿已经成型，在后世属于早产进保温箱那种的类型，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把孕妇带到县医院的手术台上剖掉，总之严格的执行计划生育的命令，绝对不放过一个超生的。 当然，如果要是监督不力，对方生下来了孩子，那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罚款了。 出生之前东躲西藏，出生之后还得防着被罚款，这样的人家也经常会到处躲着，在80年代的春节联欢晚会上，著名的艺术家朱时茂就曾经演过这样一个小品，超生游击队，说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现在的老六是不能抵赖的，如果再过几个月，孩子再大点，让玉莲回了娘家再多几个月，这样就能够满足条件了，老大和老二差的日子就够了，只要给孩子上户口的时候，晚上那么一段时间，一切就都解决了。 可惜对于计生委的主任来说，早就把这一切都料到了，大年初一的凌晨来抓人，那绝对是一抓一个准，过大年的，谁会在别人家里过啊？ “好吧，我承认。”老六低着头说道。 这个是不能否认的，桃核就在屋里躺着呢，如果自己不承认这些人就会进去抓人了，肯定会吓到孩子的。 这个时候，老娘也帮不上什么的。 “承认就好，承认的话，你在这里签字吧。”计生委的主任说道。 老六拿起纸来，耳边又传来了声音：“要是不识字的话，我给你读一遍。” 这个年代，农村里依旧有不少人是不识字的，老六是高中文化，还看不懂这点吗？ 前面是认罪书，说明自己知道错了，违反了国家的基本政策，然后后面就是处罚意见了。是生下来就不能再把这个生命扼杀了，这就是犯罪了。所以另一个手段就只剩下罚款了。 在这个年代，赚钱是很不容易的，老六去装卸队，一个月才多赚五毛钱而已，而现在因为超生，罚款是300块钱，这才是80年代初期，如果要是到了后来，这个数字会不断的向上翻，甚至会达到几万元的数字。 当然，这个罚款，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社会抚养费。 如果家里穷，没有这么多钱，那么计生委的人就会把整个家里全部搬空。这样的事儿，他们也做过。 “好吧，我签字。”老六的手颤抖着在上面签下了字，按上了指纹，这个事不能抵赖的了。 “一个星期之内去计生委交罚款，你可别耍花招，小心进局子。”仍继续说道：“同时立刻去做结扎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