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无人知晓
令人揣测不安的皮革落地声后,办公室恢复只有吊锅沸腾的诡异静谧。 直到克莉丝教授的声音再次响起。 “壁炉旁的椅子有件长袍。” 她认出这只闯入自己办公室的奇特黑猫。 陆离的思绪从“疑似褪去皮肤”的怪诞想象脱离,看到靠近壁炉的座椅扶手搭着的灰袍。 跃下座椅,陆离踩着柔软毛毯跳上壁炉前的椅子,操纵尾巴放下麻油瓶,伸出手掌——只看到黑色爪子和粉色肉垫。 陆离改成用尾巴拧开瓶盖,缠起麻油瓶倒入嘴巴。 直接吞食油脂的感觉很糟,仿佛身体浸泡油池中,好在剂量不多,变化也足够快—— 缠绕麻油瓶的尾巴消失,跌落毛毯前,一只手掌握住麻油瓶,喝尽最后一滴。 拿起灰袍的同时陆离短暂观察自身,没有遗留不属于他的毛发或器官。 吱呀—— 房门这时被推开,一道身影闯进壁炉照耀的房间。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门口的人诧异道。 “……” 只是巧合吗? 陆离平静地套上灰袍。 “来得刚好,想要加入吗?”克莉丝教授变得慵懒的嗓音响起,换上一件丝绸般顺滑的奶白色睡袍的她来到壁炉前,坐进陆离猫身时待过的座椅,裙摆下的双腿羊脂般白皙,但一切美丽毁于她夸张到惊骇的身躯尺度。 “一个普通人?他会被揉碎的。”门口的人说,意识到什么也没发生或者都结束了,关上房门。 她难以用少女或女人来形容。那张宛如少女般的美丽脸蛋下是一具几乎两米,额头快要接近克莉丝教授的锁骨高度,犹如雕刻大师最完美的雕刻品的健美身躯。 “我好像认识你。”她盯着陆离。 “我是陆离喵。” 陆离停顿,带上疑惑。 “你刚刚用了药剂对吗!” 她眼睛倏然明亮,那并非幻觉或壁炉的倒影,因为只是瞬间,充斥力量感的身躯出现陆离面前,火焰在狂风下摇摆。 “我知道你是谁了!” “克莱尔!别在我的房间用怪异力量。”克莉丝教授轻声训斥。 “我道歉老师。” “口癖是怎么回事喵。”陆离难以抑制话语结尾喵,就像无法在吸气时说话。 “调配的药剂里加了桨叶肉,增加适应变形速度,负面效果是会发出猫叫。别担心,随着三天后药效彻底消失你会恢复的。”克莱尔回答。 “不错的添加物,为我把紫茶拿来。”等待学生带着一盒紫色粉末回来,克莉丝教授从吊锅里盛出粘稠液体,将1盎司紫茶撒进木碗。 “喝掉它,你会暂时失去可爱的猫叫声,不过只能维持三分之二刻度时间,抓紧和我说说诅咒吧亲爱的。” “我可以听吗老师?”克莱尔问。 克莉丝教授狭长眼眸落向喝完并不滚烫,甚至没有温度的粘稠药剂的陆离身上。 “我不介意。” 粘稠药剂的味道像是粥,而诡异的结尾果然不再出现。 克莱尔蹲在克莉丝教授身边,像是一对姐妹。说出“门”之前,陆离简单介绍它的规则。 “失去记忆?” 克莉丝教授显露深深沟壑地向前探身,拿起矮桌上的笔记,一页一页翻到中间,那里画着一支羽毛笔,克莉丝教授梦呓般的呼唤中它悠悠飘出,浮在空白书页上。 “可以说了。” 陆离颔首,讲述起遇到“门”的起始和“门”的三阶段诅咒。 只是他很快被克莉丝教授打断:“亲爱的?” “什么。” “可以开始讲了。” 就像其他人一样,克莉丝教授和她的学生也没有这段记忆。 “也许他已经说完了。”克莱尔意识到什么。 “是吗?”克莉丝教授询问陆离。 得到确认,她垂眸落向书籍。羽毛笔自然漂浮着,书页空白。 “也没有记录。” 啪—— 羽毛笔消失在合起的书籍中,克莉丝将它放回矮桌:“能和我说说你怎么沾上这种诅咒吗?不要直接描述它。” 好在简单叙述接触“门”的过程没有被扭曲。 “我想事情的关键在那本笔记……你对诅咒的了解和认知全部源于笔记,而诅咒又会抹除记忆……我们是否可以理解是诅咒选中了你?”克莉丝教授思索道。 “那本笔记还在吗?” “在……”陆离蹙起眉头,因为他想不起笔记在哪。望海崖也没有。 “不在。” “那么一个好结论,一个坏结论。好结论是,也许笔记不存在,你脑袋生病了,让你产生某种错误认知……就像你说的,它从未影响现实,也未被除你以外的人看到听到感知到对吗?我们没有记忆也是因为你的错误认识:在你的认知里你讲述了故事,现实是,你呆坐在那儿,什么也没做。” “坏结论呢。” 知道答案的陆离仍然问。 “我们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和深海之神在一起时该请祂帮忙的。” 那是个疏忽。地底逃生后“门”就不再出现,久到陆离不再在意它,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 “诅咒的衍生物在附近吗?”克莉丝教授交叠起双腿,慵懒靠进对她而言正合适的座椅。 “艾伦半岛离荒芜之地不算近,它接近我还需要一段时间。”陆离回答。 “那么接下来我会为坏结论做准备,等它出现就来找我。这个给你。”克莉丝教授从胸口沟壑拿出一枚徽章,抛给陆离:“带着它你就不用再不穿衣服偷偷跑来了。” 接住温热的徽章,因为没有口袋,陆离只能握着它,直到和体温一样。 “你好像还有疑问?”克莉丝教授某种敏锐感知让她捕捉到什么。 陆离颔首:“我的行踪暴露了。” 作为巨树学院少有几个曾接触过的人,克莉丝教授显然值得信任。 不过她不在意陆离的担忧,轻笑着说:“亲爱的,放轻松,这里比你想象中多的人关注你。” “比如很多眼睛看到你伪装成猫走进我母亲的办公室,和被称作魔女的母女逗留好长一段时间,然后穿着属于母亲的长袍离开。” 克莱尔适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