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要节制一点
这是夏洛六天以来第一次出现对血液的渴望。 与刚刚来到教会医院的那一次不同，这一次的渴望并没有由头，就像是突然出现似的。 同时，这次的渴望一开始也没有像第一天被神官洛蒂身上的香气吸引那样猛烈。 起初，夏洛只是单纯地觉得有些口渴。 渐渐地，这种口渴的感觉开始加重。 她变得很渴，非常渴。 就像是沙漠中跋涉了许久滴水未进的旅人。 然而，不论夏洛给自己倒多少水喝，都无法减弱这种干渴。 这种干渴，似乎已经印入了灵魂。 “他们畏惧光明与神圣，渴望鲜血，靠吸食血液为生，邪恶、疯狂又凶残……” 神官洛蒂的话再度在夏洛的脑海中浮现。 需要定期吸血是血族的标志。 教会的书籍中也将血族描绘成需要定期吸食血液才能维持生存的怪物。 这些天的平静生活，每天正常吃饭睡觉就能保证精力，夏洛一度以为或许拥有了《血之圣典》的自己已经某种程度上免疫了对血液的需求。 但现在看来，她错了。 不是她免疫了，而是时候未到。 “忍着！明天就出院了，等出院之后，再寻找血源解决！” 夏洛给自己打气。 血族需要定期饮血。 但无论是教会的书籍，还是医院的神官，都没有说过必须是人血。 夏洛还没有那么变态。 她已经决定了，等明天离开了教会，就赶紧去让家族的仆人买点家畜家禽回来试试。 不管是鸡鸭鹅亦或是兔狍鱼什么的，它们的血液应该都能解决问题，而且还能遮人耳目。 如此想着，夏洛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去想关于吸血的事。 但她还是小瞧了这种嗜血渴望爆发的速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干渴感越来越强，而夏洛也越来越难以转移视线，满脑子似乎都开始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吸上血。 而越是这么想，她就口干舌燥，饥渴难耐。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神变得迷离，喘息也变得粗重。 夏洛感觉自己的脸颊隐隐发烫，大脑也渐渐变得昏沉，就像是发烧了似的。 她强行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拿起床头的镜子看去，然后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只见水银镜中，美丽的少女脸颊潮红，眼神迷离，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眸光似水…… 那副娇滴滴的模样仿佛要流出水来，就像是万物复苏的春天到了似的。 夏洛：…… 她感觉自己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崩掉了。 装蠢卖萌的时候都没被击穿的猛男自尊，在这一刻却直接溃堤…… “不……这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夏洛直接丢开镜子，翻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这一晚，她失眠了。 …… “早上好，小夏洛……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第二天清晨，神官洛蒂像往常那样查房，然而看到的却是如同蚕蛹一般将自己卷在小被子里的少女。 她有些担心的走到床前。 那种无孔不入的诱人香味瞬间充斥夏洛的鼻翼，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好香！ 好想把她扑倒…… 好想……咬破她那修长的脖颈，吮吸她甘甜的鲜血！ 各种疯狂的念头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冲击着夏洛的神志。 她咬了咬牙，强忍着暴起袭击对方的冲动，继续往被子里缩了缩，闷声道： “我……没事……我再睡一会儿。” 听着那声音中强行压抑的颤抖，洛蒂目光微凝。 她迟疑了一下，拉起少女的被子，然后直接掀开。 夏洛顿时暴露在光明之下。 两人，几乎是瞬间对上视线。 神官洛蒂微微一怔。 而夏洛则暗呼一声窝草完蛋！ 只是，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暴露血族身份的时候，却看到美丽的神官先是微微愣了愣，继而脸色微红，轻轻撇开视线。 洛蒂伸出手，重新给她盖上被子，温婉的声音很是轻柔，又带着提醒与责备： “小夏洛……” “你的身体刚刚痊愈，还比较虚弱，这种事……需要节制一点。” “我知道你这个年纪会对那方面比较好奇，但是……这种行为，还是要注意一下频率和强度。” 夏洛：……？ …… 夏洛知道自己犯血瘾的表现被洛蒂误会了。 她的心情很是复杂。 她不知道该为身份没有暴露而感到庆幸，还是该为被误会做了某些事而感到羞耻…… 这个时候她反而该感谢吸血的欲望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洛对血液的渴望并没有减弱。 不仅如此，这种渴望反而开始影响起她的思维了。 她看什么东西都像是血源，连屋子里的蚊子都变得可爱了起来，满脑子除了吸血，其他什么都很难去深入思考，也因此倒是不用再纠结什么被误会的羞耻了。 因为她没精力了。 好在的是，夏洛的意志还算坚定，意识还算清醒。 虽然整个人快要被欲望占领，但却还保持的基本的理智。 也可能是忍得太久了。 她那种宛若春天到来的状态在持续了差不多一天之后终于开始改变。 到了夜幕降临，卡斯特尔家族的马车也终于前来接她回去的时候…… 夏洛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 只是，她整个人却显得浑浑噩噩的。 夏洛知道，这并不是自己挺过来了。 实际上她现在就像是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只是强行将一切欲望暂时压下而已…… 她现在是有些麻木了。 但一旦有所引动，她的吸血本能恐怕就会彻底爆发，再也无法压制。 而夏洛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看在神官们的眼中，却被误解成了少女离别前的失落与不舍。 “洛蒂大人，感谢您与诸位神官对小姐的照顾，这是卡斯特尔家族的酬谢，请各位一定要接下。” 卡斯特尔家族的仆人是一位腰背佝偻的老人，名为卡西莫多。 他的长相极为丑陋，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穿卡斯特尔家族制服的侍从。 教会医院的神官都认识这位老人。 他是卡斯特尔家族在波尔德城西区银器店的店主，先天残疾却被上上任卡斯特尔伯爵救济收养，对卡斯特尔家族极为忠诚，曾经还救过老伯爵的命。 两者之间的主仆关系，也是波尔德城的一段佳话。 洛蒂看了一眼对方双手呈上的一盒金银，示意见习神官收下，而后一声轻叹，道： “为夏洛特小姐疗伤是教会医院应该做的。” “只是……作为卡斯特尔家族的仆人，这几天竟然一直没有前来探望主人，你们似乎并不称职。” 说到最后，女神官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责备。 老仆的背佝偻得更深了。 他面带愧疚，叹道： “您说的对……小人今后一定会改正，只是……这些天因为庄园的变故，整个家族都陷入了混乱，小人一直抽不开身……” “好了，天色不早了，快带夏洛特走吧，记住我说的话即可。” 洛蒂摇了摇头，打断了卡西莫多的解释。 老仆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对着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夏洛行了一礼： “小姐，我们……走吧。” “嗯……” 还在与欲望做斗争的夏洛闷闷地点了点头。 她压抑着被众多神官身上的诱人香气吸引的嗜血渴望，在老人的帮助下登上了马车。 “夏洛特小姐，一路顺风，有时间的话，可以再来这里做客！” 有认识的神官挥手道。 夏洛强打起精神，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 “我可不想再住院了。” “哈哈哈哈……” 众多神官顿时被少女的话逗笑了。 马车载上夏洛，扬长而去。 教会医院的神官们则站在教堂的门口，目送马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哎，夏洛特小姐这么一走，每天的礼拜可是少了很多乐趣啊。” 有神官感慨道。 “是啊是啊，光是每天能看着她，心情都会好不少。” 其他神官也随之附和。 洛蒂默默地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沉默许久。 而后，一声轻叹： “走吧，我们也回去吧，医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说罢，众多神官纷纷转身。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进入教会医院的时候，伴随着激荡的灰尘，又有一辆马车急匆匆地驶了过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哑（ya）——！” 苍老的喝令下，马车缓缓在教会医院的门前停下。 一位身材佝偻的老人，一边擦着额头密集的汗珠，一边颤巍巍地从车夫的位置上跳了下来。 他容貌丑陋，气喘吁吁，弯腰对神官们行了一礼： “抱歉，各位神官大人，店里出了点事，我来晚了。” “我是卡西莫多，前来教会医院接我的主人夏洛特小姐回家……” 看着老人那一模一样的外表，神官们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