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心无愧,死亦何惧哉?
公子扶苏三十有余,身穿黑色锦衣,接到诏令之后,他便与王离,带着上百亲卫,马不停蹄的赶往咸阳。 路途之中,惊闻父皇驾崩噩耗,扶苏悲痛欲绝,半道之上就开始披麻戴孝。 从辽东奔驰西行,跑死了十几匹快马,终在今日父皇下棺之期感到了內史辖地,咸阳城外。 只不过还没等他入咸阳,便被拦住了去路。 屠洪带着上千骑在这条驰道似乎恭候已经,见扶苏奔驰而来,停在了自己面前,他立刻率领众将士下马单膝跪在地上一拜道:“末将函谷关守将屠洪,拜见长公子。” “拜见长公子。” 一众骑兵也当即高呼道。 “闪开。” 扶苏心急如焚,深怕来不及为父皇送行,根本没心思理会屠洪。 “公子,这路末将不能让。” 屠洪义正言辞道。 “为何?” 扶苏性格本就温婉忠厚,虽然听闻屠洪拦住自己的去路,但也并未发怒。 “公子若入咸阳必死无疑,末将不能看着公子去送死。” 屠洪单膝跪在地上,一脸郑重之色道。 “父皇招扶苏回咸阳,此乃皇命岂可违之?再者如今,父皇驾崩,做儿子的,哪有不为父亲服丧送行的道理?” “我是大秦长公子,咸阳乃大秦帝国京畿重地,岂会有性命之忧?枉送性命此等无稽之谈?” 扶苏饶是性子好,但也不由温怒道。 “公子,今时不同往日,陛下驾崩,公子羽为皇太子,太后总揽后宫事宜,四位顾命大臣协政。陛下已经归天而去,皇命已荡然无存。” “各地百万驻军蜂拥而至咸阳,拥护公子继承大统,只要公子此时不入咸阳,随末将回营,必保公子周全。” “用不了几日,百万大军行至咸阳,以公子之贤名,以公子之名望,只需登高一呼。咸阳唾手可得,登临九五,继承大统,称尊天下,威震轩宇指日可待。” 屠洪跪在地上,声音宛如充满了无尽诱惑,对着扶苏意味深长道。 “放肆……” “大胆叛逆屠洪,你也是功勋之后。你祖父屠缭拜国尉,为帝国立下赫赫战功。你父屠睢也官拜国尉,为帝国征战南疆,战死疆场。” “岂可胡言乱语,蛊惑人心?公子羽乃父皇钦点储君,那他便是大秦帝国的二世皇帝,皇命岂能更改?” “念你也是一片好心,暂且放你离去。今日之事,我会如实上奏朝廷,治你叛国之罪。” “闪开。” 扶苏根本不为之所动,大义凌然道。 “公子你可要考虑清楚,末将死不足惜。但是如今百万大军为公子前来咸阳勤王,改天幻日,太后如何想?太子如何想?那些王宫大臣们又会如何想?”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陛下功盖千秋,德载九州。陛下在位时,自不会有猜忌之心。但新君继位,以公子之威望,一旦入咸阳城,觉得自己还有命活着出来吗?” 屠洪一副情真意切,为扶苏分析眼下时局,苦口婆心劝解道。 “扶苏无罪,何惧之有?” 公子扶苏自然听明白了,但是自己这一生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丝毫有损大秦之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公子不明白吗?就凭百万大军齐聚咸阳,拥护公子继承大统,这便是百死莫辩之大罪。” 屠洪继续不依不饶的劝解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扶苏无罪,一生无求,惟愿大秦帝国万世永昌。” “为臣逆君,是为不忠。为子逆父,是为不孝。为兄欺弟,是为不仁。为人不贞,是为不义。” “扶苏宁死不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心无愧,死亦何惧哉?” 扶苏高坐马背之上,目光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赤城无比道。 “公子高义,末将久闻公子仁义之名,今日一见,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公子请。” 屠洪站了起来,率众将士退到了驰道两侧,不再阻拦。 扶苏拱了拱手,然后便大喝一声,驱马奔驰而去。 王离看了一眼扶苏的背影,心中叹了一口气,然后追了上去。 出身皇族,他不知道该说公子扶苏仁义盖世,还是该说扶苏迂腐愚蠢…… 屠洪的话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向前必死无疑,留在城外,天下至尊之位,唾手可得。 凡是个正常人,聪明人,哪怕是个傻子都应该知道如何抉择! 公子之境界,非王离所能揣度啊! 目送公子扶苏与王离远去的背影,屠洪对着身边一名亲卫兵,小声道:“看到了吧?本将一言一行可是严格按照密令,你可以如实上奏了。” “将军说笑了,小人身份卑微,哪里有专禀独奏之权,已经有大人密奏了,还轮不到小人操心。” 这名亲卫呵呵一笑道。 屠洪心中郁闷无比,自己这大军之中,到底有多少人是黑冰台的人? 前前后后这都冒出三个来了,搞的屠洪见谁都疑神疑鬼,说话都不敢像平日那般暴躁。 生怕捅了马蜂窝,传入陛下耳中。 “驾。” 屠洪见此间事了,也不愿再耽搁,率众返回营地,等候下一步密令而行即可。 咸阳望夷宫…… 扶苏风尘仆仆,衣服都没去换,就来到了望夷宫丧治所在。 看着父皇的棺椁,扶苏直接跪了下去,一路跪进了大殿之中。 “父皇,儿臣不孝,来迟一步。” 没跪移一步,他便大声高喊一声。 字字断肠,句句悲戚,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还没等扶苏跪入大殿之中,在大殿门槛之处,他便被挡了下来。 微微一愣,抬起头,见太后牵着公子羽拦住了自己的去路,扶苏擦了擦眼角泪水,拱手一拜道:“不知太后为何拦下扶苏?” “乱臣贼子,岂能入殿玷污陛下万圣之尊?” 宋贤当即斥责道。 一席话,顿时引起其他诸公子纷纷侧目相望,心中寒意丛生。 父皇尸骨未寒,太后便要开始为太子扫清障碍,清除异己了吗? 扶苏露出一丝惨笑之色,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叹。 虽然来时,屠洪说的字字在理,句句问心。 但扶苏也只是将信将疑,并不敢完全苟同。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自古以来王族之争,又岂惜半点骨肉亲情? 〔日常求票,求投资可赚起点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