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朕绝非薄情寡义,嫉贤妒能的庸主
“朕知道,老将军的担心。自古功高震主者又有几个有好下场的?纵观史书,字字血泪,但是朕告诉你,朕是万古无一的始皇帝。” “朕把爱女嫁于老将军,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朕绝非薄情寡义,嫉贤妒能的庸主。凡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者,皆会得到帝国无上荣耀,锦衣玉食,安享盛世之太平。” “朕不是吴王夫差,更不是越王勾践,而你王翦也绝不会是伍子胥,更不会成为范蠡。” 嬴政的一席话,慷锵有力,望着跪在脚下的王翦,字字珠玑道。 王翦顿时老泪纵横,感动之余,又惊惧不已…… 大秦能够一统天下,并非没有道理,有这样的绝代明主,大秦不一统四海,谁能? 王翦心思万千,陛下一语双关,将春秋霸主吴王夫差与越王勾践当做反面教材,表示自己绝不会成为这样忘恩负义,不念旧情的庸主。 至于说自己不会成为伍子胥与范蠡,究竟是指自己不会像伍子胥与范蠡那般惨死?还是自己没有伍子胥与范蠡的惊世之才? 这恐怕只有陛下心中才有答案吧! 他自然不敢问…… 埋下这个大不敬之想法,王翦老泪纵横道:“陛下,老臣糊涂啊!” “朕倒是糊涂了。” 嬴政站了起来,来到王翦面前,将他扶了起来道。 “陛下……老臣愧对陛下天恩。” 王翦被嬴政一把按在了座位上,一脸羞愧不已的样子道。 “朕来此,不是为了问罪老将军。” 嬴政也坐了下来,开口缓缓道。 王翦心中一阵凛然,知道陛下要开门见山了,他郑重道:“请陛下明示。” “不知老将军觉得诸公子谁可堪大任?” 嬴政脸色古井无波,向王翦询问道。 王翦嘴巴张了张,硬是没有蹦出半个字来。 陛下何意? 这是准备交代后事吗? 天家之事,岂容他人置喙? 王翦露出为难之色,欲言又止,不敢接话。 大公子扶苏倒是一位仁君,可不见得就会是一位好的君王。 仁慈如果过了头,那便是懦弱。 这天下谁都可以懦弱,唯独至高无上的君王不可以。 雄主可以压制一切魑魅魍魉,但若是懦弱之主,恐怕庙堂之上终究会沦为群魔乱舞之地。 公子将闾胸有大志,可并无真才实学。 公子高毫无城府,醉心音律。 公子亥天资聪慧,文采斐然,更是丞相李斯之胥,深得陛下宠爱。 只是公子亥心机颇重,拉拢朝臣,因赵高谋反一事受到牵连,陛下圣怒,将其终生幽禁于太庙,此生只怕永无出头之日了。 其他公子尚年幼,且并无出众之表现。 “朕时日无多了,咳咳……” 嬴政之前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但是短短瞬间,又如同一个病入膏肓,风烛残年的老人。 一连串剧烈咳嗽之后,嬴政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手中的锦帕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王翦一双老眼微微一撇,便看到一团鲜红的血迹,顿时眼皮一抖。 这…… 一时间王翦心中是万分复杂,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陛下这是外强中干? 不知为何,王翦心中始终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陛下既然身患重症,不在咸阳好好养病,跑到富平来,就是为了问自己谁能接任帝国大统? 这怎么看,都似乎透漏着诡异! 但是他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毕竟新政刚刚推行,以陛下之天威,自无人敢忤逆,新政能够顺利推行,这是陛下之威仪,无人敢触逆。 可一旦陛下归天? 后继之君谁能力压天下权贵? 只怕是没有,如若如此,只怕这新政便要随着陛下驾崩无疾而终,或大改动了! 这样说来,陛下前来富平是有意让自己出山,为后继之君震慑宵小之徒? 托孤而来? “陛下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王翦撇开心头杂念,当即有些悲伤道。 “哈!哈!这世间哪有不死之人?朕为这天下日理万机,呕心沥血,数十年来兢兢业业,早已油尽灯枯。如今只是强撑残躯,不放心这大秦天下啊!” 嬴政先是大笑,然后目露神伤,望着王翦,语重深长道。 “陛下实乃千古圣君,极为自律,勤政爱民,满朝文武哪个不对陛下钦佩有加。” 说到这里,王翦也是由衷道。 陛下自亲政以来,他是看着陛下慢慢成长的,事必躬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处理繁杂的政务,从不惰政。 纵有后宫佳丽三千,三十多年来,从未有一日缺席朝会。 如此君主,让人可敬可畏啊! “少给朕打马虎眼,朕归天之后,谁能为朕守住这大秦天下?” 嬴政强行拉回话题,不给王翦转移话题的机会。 王翦沉吟了一会,露出思索之色。 陛下再三追问,他若不给出个答案,只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陛下心系哪位公子? 应该是大公子扶苏吧! 北方军团三十万帝国精锐坐镇北疆,陛下将公子扶苏派到了那里,应该是有借军中铁血杀伐之锐气,磨炼一番公子扶苏懦弱性情之用意吧? 再者有北方三十万大军撑腰,一旦朝中有何变故,进可入关勤王,退可划燕赵之地为王。 原本诸公子之中,公子亥还有与大公子扶苏一争长短的资格,如今公子亥被幽禁,公子扶苏无疑是眼下帝国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其他公子既没有资格争,也没有资历。 “若陛下百年之后,公子扶苏贤名远播,深得天下臣民爱戴,当为储君。” 王翦谨慎无比,小心翼翼看着嬴政道。 扶苏…… 嬴政心中长叹一口气,他的确对扶苏寄以厚望,可扶苏终究让自己失望了。 人的性格是生而铸就,不是磨炼一番就能改变的! 扶苏辜负了一次朕的厚望,那便能辜负第二次,第三次…… 儒术多为迂腐之术,害人害己,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虽有可取之处,但弊大于利。 取之所长,弃之所短,法立于行,儒正于神,行止有度,精气昂扬。 内儒外法,兼百家之长,方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