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穷兵黩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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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金瓜武士在西暖阁外奏道: “启奏陛下!三公九卿六部长官等朝廷重臣闻听钟鼓齐鸣,都从朝房出来,在太和殿外侯驾!” “得,这棋是再也下不下去了。” 朱由校眼珠一转,恨恨咒骂一声,故意让旁人听见,然后将棋子用力往地下一摔。 想了想,似乎还不解气,直接将整个棋盘扫落在地! 西暖阁侍驾的宫人们一年也见不到天启皇帝几次这般的龙威震怒,连忙纷纷跪倒,垂下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朱由校见目的达到,边向外走边咬牙切齿地道: “摆驾上朝!” “朕倒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塌天大祸,居然在承天门外击鼓撞钟,唤来六部九卿,各部臣工!” “若是小题大做,这番朕非得先治他们一个惊扰圣驾之罪!” 不多时,朱由校沉着脸坐在了太和殿的九龙御座上,没好气儿地瞪了一眼总爱小题大做的李邦华,道: “朕方才不是还在暖阁与你说过,孙传庭的事,朕自有计较,不用你们操心,这么快就忘了?” 李邦华不慌不忙,从袍袖里取出最新的塘报。 据说这次战争也惊动了东面的建奴,老奴身子刚刚转好,便就虎视眈眈,要亲征内喀尔喀找回上次辽东战败的场子。 “陛下,建州奴酋即日就要再次起兵,由于西翼牵制,我朝无法估计内喀尔喀。” “这是辽东经略熊廷弼的奏报,十万火急,陛下总不至于连辽东的塘报也不看吧!” 好家伙,居然学会拿熊廷弼来压朕了。 朱由校从内侍手中结果塘报,还没看,先发了一通牢骚:“又是边报,辽东、西虏,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努尔哈赤个不识好歹的东西,难道就一点儿也不知道知足么?” “我大明世代待他一家可不薄!许他子孙世袭建州卫都督,先帝还封过他龙虎大将军,他还要怎么样?” “难不成这货还要做王不成!他也配!” 这一通牢骚,与其说是痛骂努尔哈赤,倒不如说是朱由校借此发泄不满,向群臣表达一个态度。 刚才下棋没下成,又一直被宫外的钟鼓声所扰,辽东和西虏的战事连年不断,塘报一封接着一封。 朕现在很火大,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果然,这一番有模有样的发怒很快收到成效。 众大臣见皇帝满脸的不高兴,嘴巴里头一回和连珠炮似的发牢骚,就知道这位爷心情不怎么样。 这样一来,除了几个胆子特别大的还在跃跃欲试,其他人都打着明哲保身的想法,谁也没敢接话。 偌大的太和殿上,只能听见朱由校刻意加重的喘息声,还有塘报的纸页翻动声。 “混账!”朱由校终于看完了塘报,用力一摔,将塘报摔回了李邦华脚下,“魏广微、王洽这两个东西呢!” “一个内阁首辅,一个兵部尚书,这点破事儿你们处理不好吗?也值得击鼓敲钟,大惊小怪!” 魏广微听得清楚明白,这位爷许不想管孙传庭的事儿,在这故意发怒转移视线好跑路。 至于王洽,虽然在兵事理解上比崔呈秀和魏广微都高出好几个层次,可是在谄媚上意这种事上,他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两个人虽然一齐出列,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跪倒,可实际上,心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考虑。 魏广微说道:“陛下息怒,这是臣一时疏忽,还请陛下责罚!” 有时候,一个听话的内阁首辅,他就是这么有用。 朱由校没什么好犹豫的,心里感慨一句,然后顺着台阶就直接下了,抬抬手示意众人平身,闷声说道: “朕念你们一片忠心,所报之事又确系十万火急,便不追究擅集群臣,击鼓敲钟之罪了!” “你们平身,各自散去吧!” 说完,立马就要起身。 借着这股子龙威震怒的余威还没散尽,众大臣还在被吓傻的边缘,还是赶紧溜之大吉。 孙传庭这事,打碎了牙只能往肚里咽,怎么打就得看他本人的发挥,大老远的遥控人家,这事办的不对。 再难,也要把后勤保证充足了,有什么话等打完了仗再说! 这一仗的意义太大,朱由校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孙传庭把它给打完,就算是打上一个月! 众大臣也都是不明就里,被钟鼓声召唤过来,见到皇帝盛怒,本就不打算多事,都在心里为击鼓敲钟的王洽和李邦华感到庆幸。 “是!臣等再不敢无事惊扰圣驾!” 朱由校走了几步,没听见后头再补充些什么,心里一轻,脸上也是止不住地翘起一边。 看起来,装怒这招还真挺管用! 说起来也是,自己都这样了,谁还会这么没眼力劲儿? 可是刚笑了一半,后头李邦华的话就让朱由校脸上的笑容僵住,停滞在了一种半笑半不笑的尴尬状态。 “陛下不必过于忧虑辽东军情,因为相比内喀尔喀五部,朝廷此刻有更为重要之事需要担忧。” “至今日,孙传庭在归化城一连四天按兵不动,每日耗费的军费、粮食,都是天价!” 说到这里,李邦华见机行事,拱手说道: “陛下天聪英明,以他区区一个察哈尔,尚不足撼动我大明根本,只要陛下一道圣旨,孙传庭驰援左翼,察哈尔必败!” 兵部尚书王洽似乎也根本不明白周围群臣看鬼似的看他俩的神情,站出来一并奏道: “陛下,察哈尔之军妄称铁骑,不过乌合之众,岂能与我三百年大明较一日之短长!” “当今之计,当下发圣旨,令孙传庭挥师向西,驰援左翼,一战而竟全功!” 朱由校步子顿住,这下,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这两个人,已经不是有没有眼力见的问题了,这是一根筋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问题。 看起来今天是跑不了了,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不仅李邦华和王洽不买账,户部、兵部和都察院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转过身重新坐回九龙御座上,问道: “既然如此,你且说说,孙传庭为何非要进兵,在归化城又能损耗多少钱粮?” 王洽没做多想,即侃侃而谈,拱手说道: “回陛下,近些年来,我朝武事不断,四年三战,九边各镇,兵员已不再那么充足了。” “据臣了解,此回出征后,九边各镇,眼下所能调集之兵皆不足两万。” “一旦此时建奴兴兵,再犯辽东,九边重镇只怕是形同虚设,无兵可调!” “如不从速解决西虏战事,建奴迟早发觉九边虚空,届时又该如何,从中原调兵吗?” “陛下,中原兵马未曾与建奴作战,经年兵备废弛,将懈兵弱,更没有大战经验,调到辽东,无论多寡,都是毫无用处!” 朱由校在上面坐着,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王洽这个兵部尚书,的确比崔呈秀尽心尽职,就是有些太令人厌烦了,他和李邦华一样,属于我觉得对我就要死谏。 这种人不可或缺,但朱由校生怕哪次没忍住把他们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