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东林党选择明哲保身(感谢enjoymm的万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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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烈阳如火,有如星盘,直犯日中。 许多百姓出门后见到这种天象,心中都是隐隐不安,但遥望北侧,紫禁城尤在,威严依旧,大明还在,天塌下来,也有朝廷顶着。 他们只能放下这份担忧,扛着锄头,肩挑扁担,前往田间或是街市邻里之间,各做各事。 韩府。 今晨,一个消息在京师的官场中扩散,有如瘟疫,连这位内阁首辅听了,也是坐卧不安。 “老爷,刘大人他们又在喊了,门外人越叫越多,还是见一见吧!” 管家匆匆跑来,心中也不知道这一觉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把大明朝的官家们又震动了。 韩爌静静坐在堂上,闭着双眼,但并不平稳的呼吸,显示出他的心中并不如表现出的这般平静。 “叫刘宗周、袁化中、顾大章他们进来,其余人,就说我染了风寒,不便见客,叫他们请回吧!” 思虑半晌,韩爌决定还是见一见这些东林同僚。 “阁老,您可算见我们了!” 刘宗周几个人走进屋子,人还没到,七嘴八舌的声音便一句接着一句的传进来。 “崔呈秀进宫面圣,然后连夜出宫了!” “陛下与他说了些什么?” “哎呦,我的阁老,您就别再藏着掖着了,您是不知道,这一个早上的功夫,朝里都吵翻天了!” 韩爌听了这话,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睁开眼睛道: “他们又在吵什么?” 刘宗周坐在一旁,连拍大腿: “在朝中为官的,哪个不是当面老实,背后仔细之人,人人都有几副面具。崔呈秀一出京,就有人猜出来是陛下叫他去与建奴私下议和。” 袁化中也道:“是啊,昨天才说拒绝议和,结果今晨就出了这种事,朝廷的脸面往哪搁?” 顾大章拱手恳求道:“您要是再不出来主持局面,朝廷议和的消息传到民间,可就收拾不住了!” “到时候流言四起,阉党岂能放过这个大肆报复我等的机会?魏阉的爪牙们便又有借口大肆抓人了!” 韩爌“嗯”了一声,一手按在桌案上,问道:“诸位都觉得那崔呈秀是得了陛下的密旨,出京与建奴和议去了?” 刘宗周先是摇头,随后又点头: “据说崔呈秀得旨觐见,与陛下在西暖阁下了一盘棋,陛下执黑子,崔呈秀持白子,被陛下杀得大败。” “这本不算什么,谁知那崔呈秀出宫以后,喊了几个家仆,竟然直奔辽东去了!” “阁老您说说,这不是去私下议和是什么?” 韩爌闻言,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沉吟片刻,试探性问道:“诸位觉得,那崔呈秀去议和,是傻了吗?” “傻得很!” 袁化中大声冷笑:“如今朝廷内外,抗击建奴的呼声如此高涨,便是当今的陛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力主和议吗?” “陛下重武,这样一来,辽东戍守将士军心便难收服,又何谈其余家破人亡的辽民和中原百姓?” “下官敢保证,只要这个消息传到民间,崔呈秀必定是十恶不赦之罪人,便是陛下,也保他不得!” 顾大章点头,也道:“确是这个道理,崔呈秀自以为得了陛下的密旨,北去议和,却不知道这一去,是龙潭虎穴!” 说起这些,韩爌眉间逐渐起了阴郁之色。 是非黑白,保人与弃子,只有他最明白当今这位二十出头的天启皇帝内心的真正想法。 这件事,搞好了,皆大欢喜,搞不好,就是人头落地。 皇帝为了堵住这个消息,必定要找人顶替罪名,不是崔呈秀,就是自己这帮东林党,如果牵扯进去,免不得要从自己这个内阁首辅的脑袋,一直砍到闹事学子的脑袋。 韩爌心中明白,当今的这位皇帝,心性与之前可是大不相同,已经手握兵权,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想到这里,韩爌眉宇间阴郁更甚。 几名“东林君子”见内阁首辅没了动静,声音都是渐渐小了下去,将目光转过来,看着上首那位朝廷重臣。 韩爌思考一番,开口说道: “陛下日讲早辍,就读未成,年龄如此,好事冲动也在所难免。许多事情做了也只是一时之气,崔呈秀到底傻还是聪慧,黑还是白,自有公论。” “诸君听老朽一句劝,这事,还是不要惹火烧身的好…” 听见韩爌这个沉重的语气,下面几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件事的水到底有多深。 说白了,这是皇帝玩的一场大戏,主要目标不是他们这些人,而是辽东的建奴。 皇帝对建奴打着什么主意,这个他们谁也猜不到,可是皇帝的目标会随着事情的发展而改变。 崔呈秀出宫的消息,最好也就只是个崔呈秀出宫,要是传来传去,传到民间成了什么“崔呈秀奉密旨私下议和”,这事可就大发了。 以天启前几年的经验来看,这事大发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把这个消息尽早压下去,没有人死,要么就是在无法收拾之前,把传消息的人以“造谣”的罪名杀光,血流成河。 魏忠贤的东厂,许显纯的锦衣卫,就是办这些事最好的刀! 在场这些东林人士,实际上也不是杨涟那种激进派,行事总会留有几分余地,要不也不会留到现在。 韩爌的语气吓人,话中的意思更让人战栗不安。 他们正坐立不安时,只见韩府的管家领着几名丫鬟端着衣服上来,一一放在他们眼前。 韩爌一摆手,道: “诸位换了这些常服,从小门出府吧。” 几人换了衣服,才刚走出几步,却听韩爌在后一阵剧烈的咳喘,然后缓声说道: “诸位切记,你们没来过,我也没见过你们。” “内阁首辅韩爌,这些日染了风寒,一直在家中静养,闭门谢客,朝里朝外之事,一概不知,一概不问。” “明哲保身之法…” 刘宗周等人对望一眼,纷纷拱手,也不再顾全什么礼节了,转身跟着管家便走。 ...... 消息传回东厂,傅应星哈哈大笑: “看把这帮正人君子们给吓的,他们这是又从这次西暖阁棋局里读出什么来了?” “怂成这样,也敢自诩清流名士?” 魏忠贤冷笑一声,道: “他们这不是怂,这叫机警,这是官场的明哲保身之法!” “陛下这次叫崔呈秀出关,在官场可是件大事,聪明的早就如韩老爷一样,染了风寒,闭门谢客了。” “这种时候,只有那些初入官场的愣头青,才会为搏名节,到处宣扬消息,咱们东厂要抓的,就是这帮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随后,魏忠贤轻叹一声,在番子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叹道: “倒是韩爌这帮东林,懂得进退,笔下也没明示要东厂捉拿他们,怕是要与本督一直杠下去了!” 傅应星还没听懂,大声嚷道: “怕什么,眼下东厂势力如此广大,就随意编排些罪名安在他们头上,先斩后奏!” 魏忠贤连连摇头,道: “怕只怕等东林死干净了,本督也就命不久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