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摸鱼闩

    面对甄意外的猜忌，唐所长忽然叹了口气：

    “臭小子，告诉你我原来身份的人，有没有告诉你我的职业？现在我来告诉你，我不但是医生，还是一名军-人。我，当年是军医。作为医生，我救过多少人你根本无法想象；虽然是军-人，但我从未忘记医者的使命，即便是在战场上，我也从来没有杀害过一个敌人。

    然而战争是残酷的，有一次，我们的基地被攻陷，我像刚才一样高举双手，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拿着听诊器。我告诉他们我是医生……但对方还是狠狠给了我一刀。那一刀几乎要了我的命，但我不怪他们，因为那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侵略！他们恨我这个‘侵略者’，我完全能够理解。

    很庆幸，我没有死，在被送进医务所后，经过抢救，虽然保住了命，但我已经再不能够工作了。我的好朋友，藤田君很替我惋惜。他向我介绍了一名僧人，说对方能够帮助我。那僧人的确能帮我康复，甚至将我变得年轻富有活力。没错，对方提出的方法，就是移魂。

    我最初不相信，也不可能同意。因为假使他说的方法是真的，我固然可以康复，但其他无辜的人就会因我而死。就在我强烈反对的时候，阳太给我注射-了镇定剂。等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这艘佛艛上面。我康复了。

    原来是阳太私自同意，让那僧人替我作法，并且，他把自己的身体换给了我。阳太，是我的长子。他在留给我的信里说自己不肖，没有学好医术，战争令那么多人受害，他多数时候都只无能为力。既然那样，那他不如把身体留给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为别的，只为了我能够代替他，去医治救助更多的人。

    可是阳太错了，大错特错。以邪法替人续命的能是好人？阳太是想救人，却是把我送上了贼船，从此受他们控制，再也不能脱离了。我用阳太的身体活到了七十岁，本以为可以去和阳太团聚，但那妖僧却已经将我当成棋子来部署，硬要我再一次移魂。我不能拒绝，又不想害人，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我自己的后代。他们毕竟是得自我的血脉，这样做，我良心起码会好受一点……”

    唐所长抹了抹眼角，对甄意外说道：“是我给你下了药，在你昏迷的时候把你带到这里的。但是我有伤害过你吗？我带你来，是因为我早已知道那僧人是歪门邪道，但那些无辜的人在被他祸害前，难道我们不该对他们实施救助？甚至于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就想办法救他们出去？比如——欧阳若。”

    “你说的……我无言以对。”甄意外表情复杂道。

    唐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向我和刘瞎子说：“想要保证欧阳若病情不会恶化，就得完全信任我。我带你们去找人，但在那之前，你们要先做一件事。”

    “你说。”瞎子低眉搭眼道。

    唐所长同时指了指两边的舱壁，说：“和这间一样的隔间总共有十四间，其中十间，是给和我一样的晚学弟子临时居住。另有四间，也就是四个角上的四间，不是给人住的，而是……算是这艘船的操控系统。”

    “操控系统？”甄意外愣了愣，“这艘好像是帆船吧。”

    “臭小子，你别插嘴！”

    唐所长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咱们都知道，地底下有地下河，但不会有这种可以行船的大水域，更不会有楼房建筑。这里的一切，都是邪法幻化出来的。

    我假意拜那妖僧为师，为的就是找到摆脱他控制的方法。可惜，他心机很深，至今没有传授给我中用的。

    但是我的一位师兄告诉过我，这艘船是由妖术控制的。只要毁了四间房里的妖物，佛艛就会自动靠岸。到时候我们就能尽快把欧阳若带出去。”

    唐所长忽然露出一抹冷笑，“如果你们都是本省人，那多半也认得我那个师兄。他就是著名的企业家，本省首富杜汉钟。呵，你们没听错，杜汉钟和我是一类人。和我不同的是，在那个战争年代，他是十足的汉奸王八蛋！”

    “哦。”

    我和瞎子对视一眼，“那四个房间里的是什么？”

    唐所长怔了怔，摇头道：“这我就真的不清楚了。”

    “那你扯什么犊子！”甄意外皱眉道。

    “我们没有其它选择。相信你们能上到这佛艛上，并且破坏了上面的局势，一定不会是普通人，有着非常的本事。事实是，我现在也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唐所长满眼坚毅神色，说话间从旁拎起了一个老旧的皮箱。

    我说：“意外，带他一起走。你负责看着他。”

    出了隔间，瞎子语带讽刺的对把风的赵奇说：“你现在还认为他们会替你救萧静吗？”

    赵奇斜向唐所长，喃喃道：“小静实在受了太多苦了……”

    瞎子怒道：“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瞎子，别磨蹭了，赶紧的。”我拉了他往来时的方向走。

    瞎子边走边小声说：“老丫满嘴跑火车，说的他倒成受害者了。”

    我低声说：“会说谎的人，都会用九句真话来支撑一个谎言。这底舱也不简单，和他虚以为蛇，总好过咱们像没头苍蝇一样。”

    “那倒是……”

    瞎子刚说了半句，唐所长忽然在身后说道：

    “底舱和上边不一样，你们千万不能破坏任何物品，更不能损毁船体，不然我们多半谁都走不掉了。这里所有的门户，用的都是摸鱼闩。你们只要……”

    “这个我知道，我三叔原先就是打渔的。”甄意外插口道，“摸鱼闩其实就是一种贯通的长插销，一般是门扇或门框上下各有一个小窟窿眼儿，一个是开门，一个闩门。只要把手指头伸进去一按，里边的连簧自己就会跳了。这种门闩早先大型的渔船上经常用，在海上用不着防贼，就是关个门，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