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我信你个鬼

    鬼镇也有土地庙？

    陆小龙的话再一次刷新了我的三观。

    转念一想，都说人死入土为安，做了鬼，可不更得仰仗土地爷嘛。

    实际我也看出来了，白老爷子不是坏心眼的人，他是真想帮忙，或许是年纪大了，忘记了那废宅的所在。

    我跟老爷子商量去土地庙，他也同意了。

    这回倒没绕路，几分钟的工夫，就来到一座只有三尺来高的小庙前。

    见庙烧香是老理，我却是来的匆忙，没什么能孝敬土地爷的。

    陆小龙忽然从身上掏出一把东西，搁在了土地庙前，双手合十，念叨着要土地爷显灵指点迷津。

    看清他拿出的东西，我吓一跳，那竟是一大叠上等的金箔冥钞！

    白镇长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跟我解释说，陆小龙本是镇上最穷的，但就在昨天晚上，来了一位朱大善人，带了许多的金锡冥纸。

    朱大善人并不是祭拜某个先人，而是真个广结善缘，将冥钞分发给了镇上的每一个人。

    我听得稀罕，问那朱大善人是活人还是死鬼，得到的答案是前者。

    白镇长对我说：“你要找朋友，那你就是事主，还得是你本人恳请土地爷帮忙。”

    我赶忙恭恭敬敬地朝着土地公拜了三拜，沉声将来城河镇的目的说了一遍。

    等说完了，才觉得有些荒诞。

    土地公真会显灵？

    怎么显灵？

    就像电视剧里一样，从地底下钻出个白胡子小老头？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怪事发生了。

    土地庙的门头上，本是有块石匾的，刚才我看的分明，那是块无字匾。

    然而，就在我说完诉求后，石匾上竟然显现出了一个字！

    土地庙本来就矮，因此我看的清清楚楚，字是逐渐显露出的，就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一笔一划写上去似的。

    “‘封’？这是什么意思？”陆小龙不解地问。

    白镇长同样疑惑不已。

    正等着看是否还有提示，那个‘封’字，却在下一秒钟消失了。

    白镇长说，他想不出土地公是什么意思，让我再诚心点拜一拜，乞求能得到多一点提示。

    我说不用了，我已经知道该去哪儿了。

    白镇长诧异道：“你知道废宅在哪儿？”

    我点点头。

    如果我之前没来过城河镇，又或者不是阴倌，那么土地爷的提示便毫无意义。

    然而，我符合这两个必要的条件。

    记得上次来城河镇，是因为封万三要替他的死鬼儿子娶妻。

    城河边上的这片陵园不高级，但封万三却买下了相邻的三块墓地，给他儿子封平做‘婚房’，那也算是豪宅了。

    但是由于封平母亲是凌家后人的特殊身份，导致封平死后被血池恶鬼利用，最终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魂飞魄散，那就是连鬼都做不成了。就阴阳行当的说法，就是魂魄消散后，便和所谓阴间脱离了关系。

    或许是天道法则，某人一旦消散了，原本所属世界的魂灵，就会丧失对这个人的记忆。

    因此，白镇长并不是老糊涂了，他所说的废宅，实际就是封万三为封平置办的阴宅！

    我长久住在城河街，偶尔会去对岸和看守陵园的方启发聊聊天，对封平的墓地位置，更是记忆深刻。

    城河镇的人忘记了封平，也找不到‘废宅’，我却能凭借与之对应的陵园格局，找到那处所在。

    有了线索，我便对白镇长和陆小龙说，接下来的事由我一个人处理就好，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

    两人当即离去。

    可就在我循着踪迹，来到一座荒废的‘大宅’前时，陆小龙竟又冒了出来。

    “不是让你回去嘛！”我皱眉。

    我本就是阴倌，和孙禄关系匪浅，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陆小龙却是死鬼，妄自参与干涉一些事，是要倒大霉的。

    这时陆小龙却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知道我是好意，也猜到我在顾虑什么，但他实在觉得‘鬼生’太没劲了，非得找点刺激才能填补精神空虚。

    “徐大哥，我以前是穷光蛋一个，媳妇儿更想都不敢想，就只在做梦的时候，偶尔梦见自己大富大贵，妻妾成群。自打昨个朱大善人来过后，我现在是有钱了，可不光是我一个，镇上的其他人，也都有钱了，而且比我钱还多。我他娘的还是镇上最穷的，还是娶不上媳妇儿。你说，我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被他气乐了。

    再次听到‘朱大善人’的名头，我又被勾起了好奇，边迈入废宅，边向他打听朱大善人是什么来头。

    陆小龙也是稀里糊涂，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就只知道，那大善人一边挨个坟头的烧纸钱，一边不断地说自己姓朱，让下面的朋友一定得念他的好，记得他姓什么。

    我暗暗感慨，还真是‘活久见’，活人巴望逝者保佑的不稀罕，却没见过哪个活着的土豪，广撒网‘贿赂’死鬼的。

    陆小龙忽然贼兮兮地问我：“徐大哥，你通阴阳，路子够野。你……你能帮我寻摸个媳妇儿不？”

    我啼笑皆非，说我又不是媒婆，这种保媒拉线的活可干不了。

    见他失望，又只好敷衍着安慰说：“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你年纪还小，保不齐再过两年，不用你寻摸，自然就会遇到意中人了。”

    话音没落，当门桌子底下，突然传来“扑哧”一下。

    我一直在寻摸孙屠子的踪影，但怎么都没想到，桌子底下会藏人。

    激灵了一下，一个箭步上前，把残破了半截的桌围子撩开。

    底下果然藏着一人，蹲在那儿，还在两手捂着嘴憋笑呢。

    “孙屠子！”我一把将孙禄薅了出来。

    他终于忍不住大笑，道：“怪不得喜子说，你天生长了张骗人的嘴。嘿嘿嘿嘿……在阳间坑蒙拐骗不说，现在还到下边来给死鬼当媒人了，哈哈哈……”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也还是被逗乐了：“你小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孙禄止住笑，有些讪讪地说：“我算想起来是什么情况了。我，被一王八蛋给捅了。人在病床上，所以才能去千里之外找你。

    是喜子送我回来的，他临走前说，我要是实在撑不住了，就直接到城河街你开的驿站去。”

    我皱眉：“我之前让你走……那是因为接受不了现实。你他妈还真跑啊？”

    孙禄搓着大手说：“我知道你不是真赶我，就是……就是我一下子琢磨过味儿来了。你这阴倌本来就是个半桶水，充其量也不过是开了家小旅馆。我都已经gameover了，去投奔你……那不是连累你嘛。”

    “什么屁话！我怕你连累？！”我涨红了脸，想了想，又问他：“你怎么想到来这儿的？”

    孙禄憨笑两声，说：“这不是头一回当死鬼嘛。这边……这边的世界实在太冷清了，周围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实在有点……有点瘆的慌。

    我以前跟你到过城河镇，不想连累你，就奔这儿了。不管后边有什么结果，这里好歹有律师大美女的亲人……关键是这里‘人’多。

    甭管怎么，能多热闹一分钟，就多热闹一分钟呗。”

    我听得鼻子发酸，咬牙骂道：“你特么就是怂，就是怕！怕你不找兄弟？不找兄弟你还找理由！我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