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猎人（3）
夜音拿烟的手微微一抖，只是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我刚见过耿焱，很明显状态不对。而且还有您的烟，虽然您平时也抽烟，但我也好歹和您相处一年了，多少能看出点东西。”阳皓辉说，“我从进门前就闻到了很浓的烟味，证明我来前您已经抽了很多，您只有心情烦躁或者紧张时才会抽烟这么凶。另外就是拍卖会的事，您和校长应该是为了给耿焱寻找一些压制火灵的商品吧，看来这次也失败了。” 夜音沉默了一会，笑着摇头：“你就是这点不好，一点都不可爱。” “我会在这半年完成‘调和’，您放心吧。”阳皓辉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个话题的陈词滥调说的够多了。此时一句承诺，比什么都强。 “老师信你，别有压力，永远别忘了我们会是你的后盾。”夜音笑了笑，掸了掸烟头上的烟灰，“换个话题吧，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影武有动作了？”阳皓辉开头就往最糟糕的情况设想。 “不是哦。”夜音卖了个关子摇头。 “耿焱的情况比预期的还遭？已经快炸了？” “……能不能盼点好？” “总不会是要涨学费吧？我入学的时候您说好的免费啊，有合同的。”阳皓辉想到自己马上二年级，新入学期到了要交钱的时候。 “我说你啊……是不是紧张过度了？”夜音伸出一根手指点阳皓辉的额头，“老早前就想批评批评你了，小小年纪想事情总这么悲观干嘛？ “抱歉老师，不是我悲观……”阳皓辉挠了挠头，很诚恳的说，“您回忆一下，咱们单独谈话的时候有过一次好事吗？” 这句提问着实一针见血，夜音回想了一下，然后就被噎住了。 “真讨厌，别把我看的跟个扫把星一样啊。”夜音咳嗽两声缓解尴尬，“总之呢，这次老师要说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你还记不记得交流赛前，老师说过什么？” “嗯……对手很弱，要好好表现增加曝光率，还有、还有……”阳皓辉思索着，忽然眼睛一亮，”卫吏资格证吗！” “其他人的回来后我会负责交付的，先把你的这份给你。”夜音递过来了一张身份证大小的铁黑色卡片。 卡片似乎与元值牌材料相似，都是钨铜精。但要更光滑，手感像是一块温凉的墨色玉石。卡片左半边上面用刻刀刻着卫吏工会的标致，右侧则是自己的头像和一些类似姓名年纪等比较基础的资料。 “我以为是那种一块木板上面贴张贴纸写上资料的类型，没想到是雕出来的啊。”阳皓辉把玩着手里的资格证，“别的还好说，照片为什么还是刻上去的？贴一张不是更省事吗？” “这你就不懂了，卫吏资格证这么制作恰恰是为了方便辨识身份。”夜音顿了顿，“为了战斗之后的某些特殊情况。” 尽管夜音说的很莫能两可，但阳皓辉却听明白了。卫吏作为天元界没有之一的高危职业，职责便是上阵打仗保家卫国。而战斗之中死伤是在所难免的，如果不幸殉职，很难保证尸体的完好。就好像电影中美国大兵人人备有的一块刻有名字的铭牌，如果身体被摧毁到难以辨认身份的程度，他们都需要靠着这枚小小的牌子来认祖归宗。资格证选用这种制作方法，想必也是同理。 阳皓辉苦笑，觉得手中这块牌子略略沉重。 “第一堂课我就说了，卫吏所代表的绝不只有英雄形象的光鲜亮丽。别丢了，你也看到了制作流程的复杂，补办很麻烦的。”夜音看出阳皓辉明白了话语中的含义，“总之还是开心些，你们的努力有了回报。 “您放心，自己选的路，我没后悔过。”阳皓辉把资格证贴身收好。 “有这份觉悟就好。”夜音点点头，又递来一块明黄色的物体，“除此之外，这是另外的小惊喜。” 如果说资格证还并不出乎意料，夜音现在递过来的东西就着实让人吃惊了。阳皓辉愣愣的看着夜音手心里躺着的物品，居然是一枚胸章——职业卫吏的胸章。 “恭喜你，阳皓辉。”夜音微笑着把胸针别到阳皓辉胸口，“你……不，应该是咱们幽灵班，已经被工会认可，全员成为职业卫吏了。” 成为职业卫吏一直是阳皓辉“回家”计划第一阶段的目标，全然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他看着胸口闪闪亮的徽章愣神：“这就意味着……我现在是黄级卫吏了？得到卫吏资格证后不是还要去工会考核吗？怎么会……而且初始等级不是赤级吗？我刚入行就跳级了？” “有点懵是不是？别太开心，其他人可都是绿级。“夜音抿嘴一乐，“交流赛的目的性虽然很多，但我们从来没忘最本质的其中一点——把你们每个人都推向职业圈。不必太过讶异，你们的优异表现征服了在场的观众，工会方面认可了你们的实力，仅此而已。审阅批文可是梦魂和赛肯德双方学宫拟定，再由川山先生亲自盖的章的。交流赛不止是为了保护你，你们的未来比什么都重要，学宫方面会尽一切可能为你们创造成名的条件。” “老师……”阳皓辉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那场简单交流赛的背后夜音和千机的良苦用心。他蛮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喉咙堵。 “感谢的话就不用啦，你帮老师的也不少。”夜音摸了摸阳皓辉的头，“那么我们史上最年轻的光元素师卫吏阳皓辉小同学，有什么感想要说吗？” “以后每个月能拿到3金币的保底金了，很开心。”阳皓辉说。 “小财迷。”夜音气乐了，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职业卫吏的好处可不光薪金，在生活中和任务中的便利你会慢慢体会到的。要注意的是给你上报的属性还是雷，以后战斗中别露馅了。” 阳皓辉看了看胸口徽章中央镶嵌的闪电图形，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最后就是实习问题了，也是我把你叫来要说的更重要的事。“夜音把几近燃灭的烟头捻在烟灰缸里。 “实习？”阳皓辉一愣。 “虽然有些突兀和冒进，但鉴于你们的成长度，其实学宫的专业课程你们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已经到了可以积累实战经验的时候。”夜音说，“交流赛后有不少职业卫吏的事务所向学宫投来了邀请函，向刚步入二年级的你们起了职业性的邀请！这可是近十年来梦魂从未出现的情况！” “你的情况特殊，所以我帮你做了回绝。但学宫内部的执法队看上了你，向老秃驴递交了申请函。你要知道咱们学宫的执法队不说威震天元，战力和声望也算是远一些一类的卫吏事务所。选人向来出了名的严，多数毕业生都看不上眼的！”夜音越说越开心，简直有点眉飞色舞的意味。对于老师而言，没有比自己学生争气还要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但阳皓辉拿到胸章后的开心劲却随着她的话渐渐消失，脸色有点苍白起来。 “老师，实习和实战课，应该完全不一样吧。”阳皓辉的声音有些颤抖，“既然是外界的邀请，既然是外界的……实习地点应该也在邀请的事务所吧。这是不是意味着……幽灵班马上就要……解散了？” 夜音一滞，她看着阳皓辉呆滞的眼神，缓缓沉默了下去。气氛一度陷入了冰点，寝室里落针可闻。 许久，夜音笑了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这并不是阳皓辉想听到的答案，他木木的低下头，下意识扣紧自己似乎霎那间某处缺少了一块的，空空搏动的心脏。 可他并不能说什么，毕业之后为了前程各奔东西不是太过正常的事情吗？越早迈入职业圈对每个人都是最好不过的选择，许多学生挤破脑袋都还没有机会。反正没有哪个人会一直的陪着另一个人，他应该为自己朋友获得这样的机会感到开心……这些他都懂，只是从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久违的感觉了，有点孤单。 也是许久，阳皓辉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带着有些浑浊的鼻音。 “太好了老师，他们都会很开心的。”他笑着说。 “确实啊，我希望能在报纸上，看到你们在卫吏圈中大放异彩的那天。”夜音遥望着窗边朦胧的阳光，唇角微微上扬，“那样即便我未来死在了姐姐手里，也算能瞑目了。” “还有我呢，我答应过您会战胜夜樊的。”阳皓辉用大拇指戳了戳胸口微笑，“您的结局一定是和校长双宿双飞子孙满堂安然离世，我保证。” “阳皓辉……”夜音看着忽然开朗起来的阳皓辉，眉头却微微簇起，“如果你介意的话……那些申请函我可以……” “别别别！好事啊！再说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正常找工作而已。”阳皓辉连忙笑着摆手，可看着夜音的眼神，他的神情慢慢平静下来，最后只是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我只希望您告诉我，距离幽灵班实习，还有多久？” “赶早不赶晚，下半学期，明年假期之后。” “之后呢？” “看个人意愿，但估计不会再返校了。”夜音说。 “也就是说，还有半年吗？”阳皓辉轻声说，“执法队的招募，您先别答应，请让我考虑一下。 夜音点了点头。 “最后这半年，别浪费了。”夜音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因为实习缘故你们二年级几乎没有什么课程了，好好放松一下。” “放松？” “梦魂学宫最盛大的校园活动，每隔三年才会有一次，让你们赶上了。”夜音从胸口抻出一张海报，“等开学吧，问问辛霆就明白了。” 再三天后，每个人都如期返校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给阳皓辉带来了一份家中的特产作为迟到的生日礼物。 夜音召开了一次小型班会，所有人如愿以偿的拿到了自己的卫吏资格证和代表着走入职业的胸章。韩世壕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感谢夜音的培育之恩；风浩耕则是一直苦于落后于耿焱，迫不及待的想把胸口的绿级胸章跟他显摆显摆；墨萌和叶若花互相拉着手欢呼，连一向拘谨的蓝波柔都开心的险些蹦跳起来。 然后夜音说到了实习，大家又安静了下来。她表示如果大家不愿意，可以把实习全数延后。可久违的沉默后，却无一人答应。 每个人都只是这么说。 迟早的，挺好。 当夜，幽灵班众人全员齐聚在了食宴宫，点了一份与曾经如出一辙的铜火锅。韩世壕拿出了熟悉的矿石酒，叶若花则掏出了自己本想自己偷偷留起来吃掉的蜜蜜果饼。 酒过三巡，韩世壕询问了每个人未来的打算。 有位带着唇环的少年一早想好了实习的地点，必然是自己最崇拜的卫吏川山旗下的事务所。 有位绿活泼的森精少女表示去哪里都好，只是希望能在未来有机会环游天元，看看没见过的广阔世界，追求追求自己一直向往的自由。 有位蓝的女孩说出了出乎意料的话，她比起主打战斗的事务所，更期待去一些后勤援救的队伍。因为她的目标从不是伤害任何人，而是去拯救生命。 有位少年从头至尾一言不，不善喝酒的他那天灌了自己两杯矿酒，却意外没醉。 有位倾心于前者的漂亮女孩也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些许的不舍和迷茫。 有的人说着说着就笑了，也有的人说着说着就哭了。 虽然仅时隔一年，可他们曾共过患难，也同过生死。 大家都长大了。 说不上难过，也提不上开心，有些复杂。 悲欢离合，皆是缅怀。 最终韩世壕举起酒杯，以班长的身份说：“幽灵班，集合。” 无人回话，只是齐声碰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