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做不到
卫芙这般想着,便也暗暗决定,等会儿就再让人给刘总管传个话。 而甜姐儿,听卫芙这样说,便知道自己是想左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嘀咕道:“母亲,这也怨不得我多想啊,谁让程家的事这般离奇的,别说是我了,就是换了别的人,只怕也会是与我一样的想法的……” 这话倒是不假。 卫芙睨了甜姐儿一眼,道:“甜姐儿,你还有空这样胡思乱想的,看来是太闲了,这样吧,待会儿我就让人将府里前些年的账册都送到你那里去,你试着看看,看能不能从账册之中看出什么问题来。” 甜姐儿闻言,顿时就苦了一张脸。 不过,甜姐儿也知道,卫芙让她学这些也是为了她好,不管如何,学着掌家理事,这对她将来定是有好处的,退一万步说,哪怕她以后不嫁世族嫡长子,不做宗妇,学得精明些,也能让人不至于就像张生那样将她欺瞒了去。 所以,便是甜姐儿再如何爱撒娇,也只是可怜兮兮地看了卫芙一眼而已,到底没有撒娇耍赖说不看那些陈年账册。 而卫芙,见着时间尚早,干脆就又让人将府里各处的管事们叫了过来,带着甜姐儿一起处理府里的庶务了。 才处理完今天的事儿,卫芙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问了甜姐儿午膳想吃些什么,才让了人去厨房知会一声呢,姜珩就回来了。 甜姐儿站起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父亲。” 姜珩朝着甜姐儿点了点头。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甜姐儿就已经先开口了:“父亲,母亲,这会儿外面太阳正好,我先出去晒晒太阳……” 话说完,急急忙忙行了礼就出去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着自家父亲母亲站在一起,甜姐儿总会有一种自己若是站在他们中间就是一种罪过的感觉,为了不让自己一直背负着这样的罪恶感,甜姐儿觉得,她还是不要呆在父亲和母亲中间碍眼了。 等到甜姐儿离开,卫芙看了看外面那明晃晃的太阳,再看了看因为摆了冰盆而较之外面要凉爽不少的屋里,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 回过神来,看着姜珩已经换好了衣裳,卫芙顺手给他沏了杯茶递过去:“圣上今日召见你,是为了何事?” 姜珩接过茶喝了一口,“倒也没什么要事,无非也就是试探一下我心里还有无怨气,顺便再安抚几句而已。” 卫芙点了点头。 在外人看来,圣上为了叫姜珩消气,先是收回了长宁长公主的封地,然后又夺了长乐长公主的封号,还将长乐长公主幽禁在公主府里,这已经是天大的荣宠了,若是姜珩还抓着这件事不放,只怕旁人都得说他一句太过张狂了,但很显然,不管是当今圣上还是姜珩自己,都并未这样觉得。 圣上对姜珩,对这镇国公府看似毫无底限的荣宠,其实也只不过是做给这天下人看的罢了。 长宁长公主那件事,压根儿就是圣上拿了这件事做了伐子,到最后,圣上是将早就想收回的永宁县收了回来,却叫卫芙背了一个黑锅。 而长乐长公主呢,本就是她自己作死,圣上也只不过是处置了一个本就未被他看在眼里的妹妹而已。 算下来,圣上总之是没有任何损失的,还解决了一件他一直想要解决,却碍着庄太后的情面而没能解决的大事。 想来,圣上也是清楚,姜珩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才会这般试探加安抚。 卫芙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就是帝王之心了,不仅要利用臣子,而且还要臣子被利用得心甘情愿,甚至还要因此而百般试探,看看那臣子是否真的是心甘情愿的。 见卫芙这般,姜珩顿了顿,又道:“我自出宫之时得到了消息,圣上今日还召见了武将中的几个后起之秀,问起了边关的问题。” 卫芙一眨不眨地看着姜珩。 虽然姜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但这句话若是传到了外人的耳中,只怕整个镇国公府,都会因此而惹上天大的麻烦。 身为臣子,却将手伸到了宫里,窥伺天子左右,这已经是极为严重的罪行了。 姜珩能将这件事说与自己听,这本就已经足够说明他对自己是何等的信任了。 也正因为如此,卫芙的心里反倒是变得沉甸甸的。 并不是为了镇国公府会如何,而为了不想辜负姜珩的这份信任。 她也再一次意识到,十五年过去了,如今的姜珩,早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少年将军了,他不仅成了镇国公,也成为了一个可以暗中与圣上过招的重臣。 见卫芙好半晌不说话,姜珩只以为她是怕了,于是放柔了声音,道:“夫人,若只是我一人,我大抵也会学着祖辈一般忠君爱国,无论圣上如何,也都默默接受便是了,可我如今并非是独自一人,我的身后还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还有许多你我都关心的人,若我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圣上那里,无疑就是将你我,以及那么多人的性命交到了别人的手上。” “我,做不到。” 姜珩说得极为沉重。 圣心难测,这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在过去的这些年来,因为边关受到侵扰,又适逢朝中没有一个可以力挽狂澜的将才,所以对于在那个时候站了出来,又护得边关以及景朝安宁的姜珩,圣上才会那般另眼相待。 可如今已经是二十余年过去了,自从意识到军中将领已经青黄不接,圣上这二十年来一直没停下过培养军中将领,也没少往姜珩的手底下塞人。 姜珩知道,这是因为圣上不想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同时,这其实也足以说明圣上的不信任。 只不过,因为还用得上姜珩,所以圣上并没有那般明显的将这不信任表露出来而已。 站在帝王的角度,手底下有这么一个手握重兵,又在军中有着极高威望的臣子,自然是难以安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