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百鬼与黄泉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 北海道，旭川市。 今天是修学队伍返回的日期。 早晨最后一顿聚餐过后，松井老师笑着对学生们道。 “今天就要返回东京都了，大家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不要把行李与特产什么的遗落在酒店，带给亲人朋友的明信片记得收好。” “是……” 回应松井老师的，却是同学们散散落落，有气无力的声音。 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大家睡觉前明明都听了白石同学念经，应该一夜好眠才对。 松井老师有些不太理解，权当成大家对这次旅行结束的不舍。 此刻女生们想的却是…… 白石同学的写真集没有拿到手！ 回到东京都，该如何面对社团乡亲们啊！ 这大概是本次旅行中唯一的遗憾。 白石秀倒是不清楚这一点，他对于返回东京都充满了期待。 虽然在哪里念经都差不多，只要排空杂念，心无旁骛。 所在之地，便是佛堂。 但如果坐在灵明寺的佛前，嗅着那淡淡的檀香，总归是更有感觉的。 现在能够重返灵明寺，白石秀自然是满心欢喜。 此外，修学旅行这几天算是休息了，等回到灵明寺，白石秀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继续研究，完成功法改进与地府轮回。 这两者的优先级相对较高一些。 前者的目的，是让超凡者可以通过修行，弥补在体质上与妖怪的差异，双方彻底站在一个水平线上。 同时，也算是白石秀的第一部经文。 后者自然不必多说。 此外还有新妖盟的发展，这个白石秀也思考过很多次了。 除去这些，还有最重要的：寺庙的发展。 灵明寺近段时间，由于上一个视频所带来的影响，人气再度激增！ 许许多多的民众前往灵明寺，祈求安康，祈福庇护。 使得灵明寺最近这段时间，有关于安康的御守、签文等更受人们的欢迎。 这也代表着，等到新年时期，恐怕会有很多很多信徒，来灵明寺上香祈福！ 这些信徒都是白石秀这段时光的成果。 为了回馈他们，白石秀打算多抽出一些时间来，制作御守与开光的小物件，在新年期间特别供应。 不求赚钱，只希望能起到一些灵验的作用，为灵明寺的名声添砖加瓦。 届时就可以看一看，当前灵明寺在东京都的人气排名了。 这些都是白石秀要做的，期待的。 当然，期待归期待，白石秀并不打算特立独行，直接用神足传送回寺庙，而是打算乘坐飞机与同学们一同返航。 算是为这次的修学旅行，留下一个相对完美的句号。 返航的过程非常简单，前往旭川机场乘坐飞机，直达东京都。 总计花费时间两个多小时，哪怕算上候机时间，也能在午饭前抵达东京都。 来到旭川机场，同学们都很惬意。 女生们也放下了些许懊恼，开心的聊着这次特别的旅行。 坐在机场的候机厅，白石秀却忽然心中一动。 他产生了些许预感。 “又来了？” 这次的预感与前两次又有所不同，不是危不危险的问题，而是有些古怪的感觉…… 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可是有说不出来。 心灵的警钟也没有被q版和尚敲响。 不过，既然是预感，有两次前车之鉴，白石秀不敢大意。 快速用天眼通对整个旭川机场扫描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唯二的妖气，来自于随行的松树妖王与云雀爱衣。 云雀爱衣受到邀请，混入了女生的队伍，松树妖王为了照顾她，没有跟其它妖怪一起出发，而是选择自费买了机票。 除了它们身上的妖气，白石秀再没有看到别的异常。 白石秀的目光延伸，看向天空。 同样没有看到任何诸如妖力导弹的事物…… 错觉？ 白石秀不相信是错觉。 既然有所预感，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现，也应该提高警惕。 现在白石秀已经有了两百余单位的分念，分出四道分念观察四方，警惕妖气等事物。 白石秀这才随着队伍，一起前去登机。 看着一行年轻人笑谈着走向登机通道。 干净整洁的候机大厅内，一名身穿制服的机场工作人员，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 “已经开始登机。” 这条消息快速的辗转多次，传递到了东京都，一个木讷的人影手中。 “和尚已经开始登机，航班为旭川机场到羽田机场，预计抵达时间，中午十点三十七分。” “请注意时间，黄泉。” …… 天空是鲜红的。 本该洁白的云彩被红日染上了血一般的色彩，映照着鲜红湿软的土地。 这是一片寸草不生的地界。 地面上横倒着诸多死去的庞大尸体，它们的形态各异，有如山丘一般的猛兽，有披着狰狞盔甲的巨虫，甚至有扭曲如各种野兽拼凑起来的怪物…… 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妖怪。 它们虽然死了，充斥着妖气的鲜血浸润在大地内，腐蚀了所有的生灵。 在这里，没有任何动植物能够存活下来，有的只有诞生于死亡中的腐毒草，妖鬼，以及食腐的小妖…… 这片地界，并非只有妖怪的尸体。 事实上，在妖怪的庞大身躯下，远比它们数量更多的人类尸骸，铺满了大地。 这是古老的战场，是死亡的领域。 在这漫山遍野的尸骸中，最容易诞生的，便是鬼物。 各式各样的从亡魂中诞生的鬼物。 它们扭曲、可怖，并且由于诞生自生前强大的妖与人。 它们刚刚诞生，便汲取了庞大到难以置信的怨气，无比的强大—— 正常来讲，它们应该不会诞生的。 对于没有理智，对所有活着的生灵充满憎恨的鬼物。 无论是人类、神明、还是妖怪，都会有意的去抑制它们的诞生。 例如这种绞肉般的战场，在战争过后，无论胜利者是哪一方，都会对整个战场进行清扫净化，防止诞生太过强大的鬼物，或是别的意外。 但这一次，可能是战争太过惨烈。 胜者哪怕胜利了，也损失惨重，只能龟缩起来舔舐伤口，无法第一时间处理战场。 最终形成了这种场景。 在这战场中，食腐妖怪横行霸道。 它们贪婪的吞噬着妖尸、人魂…… 无论是哪一个，都抵得过它们十年百年的修行，足以令它们快速的变强。 但这同样要付出代价，它们的外表会变化到丑陋、怪异、恐怖。 极具特色，哪怕是妖怪内部，也不会收纳它们这种食腐妖，而是憎恶着它们。 一头身上满是溃烂肉块，幽然绿骨暴露在外，比起活着，更像是死去的尸犬，在尸骸中爬行。 爬到了一个庞大的身躯上。 这个身躯或许来自一名九千年寿命的至强妖王。 它身上满是伤痕，流尽了血，最终战死。 在它的身下，堆砌着数量最多的人类超凡者，几乎形成了小小的山丘。 对于食腐妖来说，这一顿大餐。 约莫能提升它百年的腐妖力！ 当它张开流着恶臭粘液的嘴，正准备噬咬下去的时候。 一只手臂，抓住了它的嘴。 明明是一只孱弱、枯瘦的手臂，却死死的捏住了它的口部。 无论它使出什么招式，都无法摆脱，施展再强的妖术，都无法对这根手臂造成任何伤害！ 砰。 食腐妖的头颅被直接捏爆，妖魂被手臂生生抽出，塞进了一个庞大的口腔里—— 那不是口腔，而是由无数手臂交织形成的洞窟。 在这一具上，一个庞然的怪物爬了起来。 它由无数肢体拼凑而成，有人的手脚，有兽尖牙利爪、数量不一。 它是百鬼，于逢魔之时，在亡魂中诞生的鬼物。 没有前生，没有本体。 有的只是一个个交织在一起的破损亡魂，最终形成的扭曲怪物。 可或许正是如此扭曲且复杂的原因。 刚一出生，它便诞生了神智。 “死……” 巨大的百鬼，站在战场中，看着一个个食腐妖惊恐奔逃。 它歪了歪头。 “活。” …… 东京都，一个完全黑暗的地方。 木讷的人影的手机亮起，收到了一条信息。 他浏览了一遍，沉默几秒。 “和尚已经返回了，计划可以开始了……” “你在做什么？” 他是在跟旁边的另一个木讷人影无声交流。 明明一模一样，仿佛是同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但是思想似乎有所不同。 后者拿着一个笔记本，用笔在本子上记录着。 听到影一的话，影二沉默一下，回复道。 “我在写自传，在写我们诞生的经历。” “和尚都要来了，写这个做什么？” 影一明明毫无表情，声音毫无波动，却表现出了一种看到弱智的震惊感。 影二平静的道。 “我觉得，面对这个和尚，我们的计划可能会失败。” “既然要走向死亡，我希望留下一些痕迹……” “哪怕不能成为地府黄泉之主，成为不灭的存在。起码也要写出一本自传，让世间生灵知道我们曾经存在过，曾经拼搏过。” “就像人类的历史。虽然人类的生命很短暂，但是，许多人类却在几千年后仍然活在人们的记忆里。” “而妖怪呢？哪怕寿命达到万年，哪怕许多亿年前就已经存在……那些古老的妖王，却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死了便是死了，没人知道它们的名字，外表，能力……一切。” “花短短时间写个自传，哪怕最终我们失败了，也可以活在一些人的记忆里。” “？” 它们是百鬼。 正如影二所写的那样。 它们诞生于第三次人神妖的战争后，是支离破碎的魂魄所融合在一起，形成的怪异存在。 它天生便诞生了思想，生来便是鬼王。 但同样存在缺憾—— 它的思想，天生便是支离破碎的。 现代有个很不错的词语来形容这种状况：精神分裂。 虽然后来百鬼通过研究魂魄，拥有了将魂魄分割开来的技术，但是这种症状并没有随之减轻。 反而因为分割开来的原因，精神分裂愈发严重，几乎快要变成了一个个不同的个体。 不过，它们之间还是存在某种特殊的联系。 加上共同的目标，它们达成了共识，为了同一件事努力着。 当然，对于外界来说，它们不是它们，是它。 它只有一个名字。 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