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恐惧
“快、快啊！” 格拉德*奥托甚至没发觉，自己已经低声说出声来。 他的十根手指像是抽风一般弹动，面前架子上的白色晶板上，有无数复杂的线条随着他手指弹动而变化转移。 如果说房间中央的水池是投影屏幕，各位弟子和手下负责的镜面的投影源，那格拉德*奥托手里的白色晶板，就是控制整个监控法阵的调节中枢。 随着格拉德*奥托的操控，水池中的画面迅速拉远、从放大的数十倍的画面上，很快找到了飞出小楼的剑虹。 剑虹已散，只有一个人影半蹲半跪在地面上，正要站起身来。 接着，画面急速拉近，正好对着这位的背影。 那人影一身褴褛，斗篷早已不知去向，身上的像是用了七八年的抹布和拖把布条的组合，好像连屁股上的肉都露出来了——好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在格拉德*奥托的操控下，投影镜头旋转，眼看就要照到此人的正面。 突然，画面似乎一道白光闪过，水池中的投影崩散成一池白雾，再也无法投影出任何画面。 “解除共振场、断掉能量循环、各人保持魔能稳定、尽量保持魔能波动与自然界魔能背景同调——快快快！” 格拉德*奥托突然发出一连串指令，语气之惶急，早已没有半点中阶法师镇定自若的风度。 各位施法者都诧异的扭头，向导师望去。 这里不仅仅是十米深的地下，同时也是寒风镇监控法阵的中枢，这里别看只是炼金商店的地下室，实际上从地面通向地下的曲折回廊中，层层防御罗列、机关陷阱密布，先不说监控法阵隐秘之极，就算真有人发现这里，想要从地面上打进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而此刻，格拉德*奥托发出的指令，简直是自废武功。 解除共振场，就无法投影外界影像，监控法阵算是作废；断掉能量循环更是让魔能池无法从外界吸收魔能，无法提供能量支持；至于保持魔能稳定、保持魔能波动与自然界魔能背景同调，那都是施法者隐蔽自身，防止魔法侦测到的基本操作。 这些都是两军对战，施法者隐藏法术阵地的操作，老师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指令？ “格拉德老师，您怎么——”一名施法者一边断开能量循环通道，一边恭敬的问道。 他话音未落，在格拉德面前的白色晶板突然从中裂开，缺口平整如线、仿佛被一柄无形利刃斩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众人雅雀无声。 逐渐断开的能量循环，让一个个照明魔法器具熄灭了光明，地下室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有人问道：“老师，我们这次监控的到底是什么人？” 沉默了许久，格拉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沉郁的声音中饱含愤怒：“根据拿到的情报，夜魔应该是一位高阶刺客——但是从刚才情况看来，夜魔应该是一位剑圣。” 在格拉德看来，夜魔施展的这种‘驭剑成虹’，分明是‘剑刃风暴’的缩小版本和改进版本。 它虽然失去‘剑刃风暴’如龙卷风一般的狂暴和面积杀伤力，但是这凝聚版的‘剑刃风暴’竟然能化成一道白虹，人剑合一、御空飞翔——其灵动夭矫之处，又比‘剑刃风暴’要高明许多了。 没人再埋怨格拉德*奥托的决定。 如果被一位传奇发现他们在这里鬼鬼祟祟的监控，人家只要愿意，绝对可以轻轻松松的干掉他们——这里可不是冰霜法师塔，想要挡住一位传奇纯粹就是做梦，还不如专心隐藏起来。 刚才从投影上看，小楼中应该只有那位炼金术士贺德克幸免于难，其他人无论是法师还是刺客，都没来得及逃出小楼，就被那位剑圣的剑虹追上，全部人间蒸发，连一根毛都没剩下。 不过，在小楼坍塌时，那位伪装装成尸体的炼金术士贺德克被埋在废墟里，也看不清下场如何——说不定被砸死了。 此刻，地下室的各位施法者，发泄愤怒的对象变成了情报人员。 过了许久，才有人在黑暗中咒骂：“该死的情报部门，他们都是吃屎长大的吗？” “是啊，这也能搞错？”有人附和道。 “该把他们全都吊死！” 剑圣就是传奇，而且是专属于战职者的传奇职业。 想要进阶剑圣，可以选择的前置职业有剑士、战士、骑士、游侠、剑舞者，他们都可以进阶剑圣。 但是，绝对没有阴影刺客能进阶剑圣，因为暗影能量是一种以虚幻、虚无为主的能量，根本无法凝成剑气——也就是说，这些饭桶情报人员，不但把对方的职阶搞错了，而且连人家的基本职业方向都弄错了。 ———————————— 安德情况并不怎么好。 这不是说安德身受重伤、垂垂欲死。 实际上，安德现在体质远胜从前，对‘天罡*练形’的支撑时间也从两分钟不到，延长到超过三分钟。 刚才击破‘冰霜巨龙之吐息’形成的冰山、并驭剑成虹击杀几名伏击者，总共使用的时间不超过半分钟，这点点负担，对现在的安德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天罡*练形’的负担不重，不代表‘天罡剑——驭虹’这等近乎剑仙的手段，安德就可以毫无代价的使用。 说句实话，如果安德慢慢修行，成就这一步也只是时间问题，可是想把以年为单位，打通经脉的时间在短短数秒内完成，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也就是安德凝成最初的一道‘剑气’，全靠自身生命能量凝成，完全没有外界能量混入，等同是安德身体的一部分。 只有这样，它才能在强行穿透安德身躯的情况下，没有把安德的身躯弄成一个筛子。 别说剑气这么凶暴的能量，就算地球上传说的内功，想打通全身经脉还非只一日之功呢。 安德的最初‘剑气’藏身肺部，这一来是因为受到小说影响，肺属金，这玩意这么像是剑气，自然要放在肺里；二来却是只有肺部有这么大的空隙，可以让这道‘剑气’藏身。 本来放胃里也行，不过安德总要吃饭，这玩意放在胃里，和食物混在一起，让安德觉得有些不自在。 结果，就是因为这剑气在肺里，安德急怒之下，催发剑气破除困境的时候，全身上下不知道被这剑气穿了多少个孔洞——幸好这孔洞极小，而且自动避开要害，安德才算没受重伤。 问题是，为了施展‘天罡剑——驭虹’，这些剑气简直把安德身体当做一个天然基地出出进进、游走不休。 每当剑气有所消耗的时候，就回到安德体内‘补魔’，也就是吸纳‘天罡*练形’产生的震荡波纹，然后再次杀出体外。 安德身体的内外通道，可是直接被剑气穿出来的，周围都是鲜肉，而不是钢铁管道，这剑气每出入一次，就好像捅了安德一刀似的。 问题是，这还怪不得别人，再疼安德也得先忍着，连停都停不下来——天罡剑*驭虹完全是通过剑气高速流转，搅动大气化作飞行之力，只要一个控制不好，这些剑气把自己切成肉末也不算太难。 要知道，牙齿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呢，不是说这剑气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砍不动自己身上的肉了。 如果不是在‘天意’状态下，安德精神坚定纯净犹如万古寒冰，光是驾驭高速流转的剑气就够他喝一壶的。 杀掉那些伏击安德的混蛋们，只用了安德半分精力；然而收敛这些剑气，却用了安德九成五的精力——毕竟是新手，没啥经验不是吗？ 结果，安德这边正在强忍疼痛站起身来，却发现有一种不显眼广域力场正在朝自己这边聚焦。 安德顺手一挥，以长剑挥斩中，一道高度凝聚的剑气顺着这力场波动直传了出去。 在通信技术上，载波（是由振荡器产生并在通讯信道上传输的电波，被调制后用来传送语音或其它信息。 载波频率通常比输入信号的频率要高得多，输入信号调制到一个高频载波上，就好像搭乘了一列高铁或一架飞机一样，然后再被发射和接收。载波是传送信息（话音和数据）的物理基础和承载工具 安德的修为，还远远没有达到‘顺着电线去砍人’的地步。 甚至要不是格拉德操之过急，为了看清楚安德形象，并尽量搜集数据，使得监控场聚焦在安德身边，安德也未必能发现这监控场的存在。 （这也不能怪格拉德着急，得罪一位高阶刺客和得罪一位剑圣，这差的可不是一点点，高阶刺客只是一种不上台面的威胁，剑圣可是能威胁到整个奥托尔家族存亡的可怕强者。） 但是，格拉德将监控场聚焦在安德身边，也意味着他在监控核心和安德之间搭起了一道桥梁——哪怕换一位真正的剑圣在这里，也顶多是知道附近有监控法阵，但绝不可能通过监控力场来攻击监控人员。 但是安德不同，他的武道源泉就是高频振荡，对这种利用力场共振传递信息的模式特别敏感，虽然无法判定对方到底在哪里，却也不妨碍他加一道剑气进去，让对方通过共振，把这道剑气一并传输回去。 至于这剑气被传过去能干些啥？安德自己也不知道。 他还做不到‘法有元灵’的地步，无法通过剑气观察世界。 他只是觉得不爽，顺手来这么一下而已，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一种监控法阵。 —————————————— 远处，开始有人声喧哗起来。 阴影行会的小楼地处寒风镇东边，比较靠近外围。 不过，一栋楼房坍塌下来，动静着实不小，引起别人注意也是寻常。 安德拄着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超过巴掌大的布头，什么斗篷，更是早已被剑气撕得粉碎，剩下的衣物能够以破布形式挂在身上，而不是彻底裸奔，已经是走了狗屎运。 身上还挺疼，全身上下密密麻麻都是血点，不过大的伤口倒是没有，体内多了无数条孔道，其中大部分正在愈合，但是还有一些剑气残留的孔道依然保持畅通。 趁着人群还没涌来，安德灰溜溜的沿着墙角阴影，一溜烟窜了出去。 无论是以安德爵士的身份，还是以夜魔的身份，被人看到裸奔，都是非常耻辱的事情——反正这时候要是谁迎面撞见安德，那是妥妥要被杀人灭口的。 如果监控中枢没有被剑气破坏，看到安德如此狼狈溜走的一幕，格拉德一定会重新判断夜魔的职业等级。 莱斯特领联合商队宿营地。 “呜呜呜——老师就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自己进城去玩了，我好想去格拉城里玩啊！” 凯莉紧紧抱着菲拉，用脑袋在菲拉饱满的胸口蹭来蹭去，抱怨道。 “懒虫，我们五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气血共振，这时候偷懒一天，将来就要用十天来弥补。”菲拉嫌弃的推了推凯莉，结果却被她紧紧抱住根本脱不开身。 “凯莉，赶紧吧，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明天大家还要跟着各位老师学习如何整理车队、准备出发呢。”哈里闷闷的说。 他们这些人，包括几位安德自小认识的伙伴，都被安德留在格拉城外的商队营地里，跟着商人和护卫队学习各种实务。 商队在格拉城仅仅能够停留三天，要在这三天里，处理掉一些货物并购置一些格拉城的特产，好顺路到王都卡兰咜贩卖。 如何销售产品，如何选择商品，找什么门路，都是商队高层才有的经验。 这种学习的机会非常难得，一般人想有这样的学习机会，最少也得在商队里先干上五六年、而且还得表现杰出才行。 “就是，凯莉，赶快就位。”罗比也有些抱怨。 “是啊，凯莉姐姐，我们还要去王都呢，到时候有得你玩的时候。”阿诺德也早已做好的位置，催促道。 “好了好了，我来就是了。”凯莉无奈的放开菲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那天，安德为了抢救进阶狂战士失控的爱蜜莉雅，进入‘天意’状态，大大推动五名弟子的潮汐波动的修行进程，让他们可以在五人合力之下，不靠安德推动，就自行引发气血流转。 当然，不是每次都能引发成功，大约发动个十来次，可以成功一次。 但这已经是从零到一的突破，是一个极好的开始，代表他们可以不依赖安德就自行修炼——如果他们能独自一人引发潮汐波动，那就代表安德创立的潮汐波动，真正成为了一门独立的传承。 安德进城之前，给他们留下的作业，就是尽可能在他不在的情况下，修行潮汐波动。 “这次我来发令，大家准备推动气血！”菲拉说道。 “嗯，我准备好了。”哈里回答。 “我准备好了。”罗比回答道。 “我也好了。”凯莉也坐直了身体。 “我也准备好了，菲拉姐姐。”阿诺德说道 “好，潮汐涨落、气血波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