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悲
瑞王心中正嘀咕着，忽然门外一阵骚动，接着一阵阵道喜声传来，只见人群散开，顾昀一袭红衣走了进来。 瑞王点头笑道：“昀儿，你都准备好了？” 顾昀点点头道：“爹，孩儿都准备好了。” 瑞王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只见他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眉宇之间英气勃发，隐隐有自己年少时的样子，他不由得心中欢喜，有子如此倒也是一桩幸事。 崇武将军走上来笑道：“小王爷仪表不凡，他日必然成就一番伟业，今日我可要在这里提前恭喜王爷你了。” 瑞王点头一笑道：“昀儿，去给你娘上一柱香吧。” 顾昀点点头，沉声道：“是！” 由于今日的婚事算是冲喜，所以瑞王妃的遗像仍然摆在大殿之上，顾昀走过去，拜倒在自己母亲的遗像之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娘！孩儿今日大婚，望您泉下有知保佑孩儿。” 瑞王叹了口气，想起夫人的音容笑貌，眼眶微微泛红。 顾昀站起身来，有袖子拂去双膝上的尘土，又一抱拳道：“今日虽然是我大婚，却也是家母离世的第三日，各位朋友还请见谅，恕顾某不能一一招待诸位了。” 众人齐声道：“小王爷别介意！咱们都知道你是大大的孝子！我们不会怪你的！” 顾昀点点头，脸上这才又露出一丝笑容。 此时，一名丫鬟快步走到瑞王身边道：“老爷，时候差不多了。” 瑞王点点头，向身旁的人一使眼色，那人跟随瑞王多年，自然第一时间就明白他的意思，朗声道：“吉时已到，请新娘子和新郎拜堂！” 众人一听，都鼓掌欢呼起来。 顾昀站在大殿之中，静静的看着门外，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只听门外一阵锣鼓鞭炮齐鸣，有一只长长的队伍便走了进来。 只见这队伍各个都是身穿红衣的俏丽丫鬟，她们走在前头，队伍的中间是一名头戴红盖头的女子，那女子身形窈窕，正是吴薇。 顾昀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走过去，却发现自己双腿如灌了铅一样，走不动半步。 送亲的队伍缓缓走入大殿，周围众人的欢呼声随之响了起来。 等所有人都走进来，送亲的丫鬟们自觉分开，留下吴薇一人站在大殿正中，对着顾昀。 顾昀吞了口口水，心脏已经要从嘴巴中跳出来了，无数昼夜魂牵梦绕的女子，此时就身着嫁衣站在自己面前。 她虽然没有说话，顾昀却也能听见她舒缓的呼吸声，那声音格外的悦耳，像是一只轻柔的小调，缓缓流入自己的心坎里。 “还等什么，新郎去接新娘子呀。”也不知是谁，突然笑了出来。 周围众人都笑出声，起哄道：“新郎去接新娘子啊！” 顾昀这才如梦方醒，脚下却不由得一个磕绊，险些摔倒，幸好他修为不坏，这才站定。 吴薇隐藏在红盖头下的那张绝丽容颜似乎轻轻笑了一下，顾昀嘿嘿傻笑两声，走上前去，握住她那凝脂般润滑的柔荑，感受着她掌心中传来的阵阵温热，低声道：“薇姐，真的是你么？” 吴薇轻柔的声音在盖头后响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顾昀一怔，随之狂喜，握住了吴薇的手感叹道：“我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十年了。” 吴薇也似乎被顾昀所感染，手指间微微颤抖。 顾昀嘿嘿傻笑，握住吴薇的手掌道：“走吧，我们该拜堂了。” 二人紧握住双手，向着大殿正中央行去。 此时瑞王已经坐在正当间处，脸上的皱纹已经堆在了一起，他笑望着眼前两人道：“好！好！” 顾昀望了一眼身旁的吴薇，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此时一名司仪站了出来道：“吉时已到，请二位新人拜堂！” 顾昀牵着吴薇的手，和她一同缓缓跪了下来，在这一刻，在天地间，似乎就只有这一对璧人了。 那司仪声音洪亮道：“一拜天地！” 顾昀和吴薇一起转头，拜向上苍，悠悠蓝天，映照着二人身影，那团炽热的火红仿佛连在了一起，将彼此相拥。 “二拜高堂！” 顾昀和吴薇向着瑞王拜倒，瑞王眼角湿润，抱着瑞王妃的遗像道：“好！好！夫人你瞧见了没有？咱们的昀儿他今日成婚了，从今往后，他便是个男子汉了。” 那遗像中的女子温婉笑着，似乎也为这两人高兴。 顾昀也笑了，一滴泪划过脸颊，他握着吴薇的手，却更加坚毅。 吴薇此时也反握住了顾昀的手，紧紧不放。 “夫妻对拜！”那司仪迫不及待的说出了这句话。 顾昀轻轻掀起了吴薇的盖头，在那盖头之下，是一张清丽无方的绝世容颜，周围的宾客见了，都不由得发出惊讶和羡慕的赞叹声。 顾昀望着那女子，那女子也在望着他，二人深深凝望着对方，似乎是想将对方的样子印在自己的脑海当中。 良久，良久。 他们的四只手这才紧紧握在一起，互相拜了下去。 在拜倒那一刻，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就连周围的下人，都兴奋的欢呼起来。 二人在那热烈的欢呼声中，这才缓缓直起了身子。 他们二人彼此紧握着双手，脸上带着散不去的笑容。 “交杯酒！交杯酒！”此时，整座大殿上的人都欢呼起来，所有人都迫不及待见证这一场婚姻的开始。 顾昀笑着握住妻子的手道：“薇姐，我们便听他们的吧。” 吴薇俏脸一红，却道：“在喝交杯酒之前，请让我唱一首曲子吧。” 顾昀一怔，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薇姐，今天是咱们的大好时候，你若想要唱曲子，我之后陪着你慢慢唱好不好？” 吴薇看了顾昀一眼，忽而笑了，那笑容像是全天下最美丽动人的星星，她道：“昀弟，你便依我一回好不好？” 顾昀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良久，这才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吴薇感激的望了他一眼，道：“取我的瑶琴来。” 周围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瑞王显然也不知道，走过来询问，顾昀将事情说了，瑞王铁青着脸道：“胡闹！” 顾昀摇了摇头道：“爹，既然薇姐想要唱，那咱们便依她好了，我命厨房为各位送上水酒，算是歉意。” 瑞王不满的看了吴薇一眼，哼道：“好吧！” 顾昀点点头，冲着在场众人一抱拳道：“各位！我娘子愿意为诸位献唱一曲，我特意命厨房为各位准备了美酒，请各位一边饮酒，一边欣赏。”说着，就有人端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美酒。 瑞王看了顾昀一眼，心道：“昀儿的确长大了，这待客之道做的滴水不漏，就连酒水都是提前备好的。” 想到这，他大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很快，美酒便送到了每一桌上，司徒师最是嘴馋，端起那就被一闻，顿时喜道：“好酒！这可是十五年陈酿的状元红！” 顾昀哈哈一笑道：“胡兄果然不亏是酒中好手，用鼻子闻就能闻出这酒的来历。” 司徒师嘿嘿一笑，将那杯酒一仰头倒入肚中。 瑞王也笑着接过酒杯，正打算一饮而尽，顾昀却打断了他道：“爹！今日是孩儿的大好日子，孩儿理应敬您一杯，若没有您生我养我育我，绝不会有孩儿的今日。” 瑞王点点头，拍着顾昀的肩膀道：“好！” 顾昀一招手，就有人端上酒壶和酒杯，顾昀将那酒杯斟满递给瑞王道：“爹！这杯酒是孩儿敬您的！” 瑞王接过来，将酒一饮而尽笑道：“好孩子！” 顾昀微微一笑，此时吴薇的瑶琴也调好了音色，早有人为她搬来桌子，她便坐在地上，将那瑶琴放在桌子上，手指轻轻撵动琴弦，琴音便缓缓传出，犹如天籁。 只听她开口唱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若得生同时，誓拟与君好……” 她刚一开口，众人脸上的笑容便散了开去。 这首歌悲切婉转，哪是大婚上该唱的曲调，但吴薇声音幽美凄切，在场诸人都能听出来她曲子中那股遗憾痛苦之意，不由得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谁也没去打断。 顾昀立在一旁，脸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似嘲弄又非嘲弄，此时看去，竟然和以往的翩翩公子形象大相径庭。 瑞王听了一半，便勃然大怒，走上前去道：“你给我停……” 还未说完，忽然一只手从旁边拿住了他的脉门。 瑞王大惊失色，侧头去看，竟然是顾昀。 他惊怒交集，想要甩开儿子的手指，却不料顾昀的手指便如铁钳一般，无论瑞王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顾昀也不看自己的父亲，只是盯着眼前的女子，一言不发。 等她将一曲唱罢，顾昀这才缓缓击掌笑道：“薇姐，你这首曲子可是比当年还要动听的多呢。” 吴薇垂下了眼帘，淡然道：“只可惜没那人唱得好。” 顾昀脸色倏变，嘿嘿冷笑两声，端起酒杯道：“薇姐，现在咱们该喝交杯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