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天雨天
白天，雨天。 徐浪站在窗边，眯着眼将嘴里的烟深吸一口，将屁股弹到楼下躲雨那人的脑袋上。 “日！谁他娘的这么缺德！嘶——” 徐浪不理会底下嚷嚷的人，只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回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舒适的哼哼声，在沙发上挪了挪屁股，他缓缓闭上眼睛。 房间里空空如也，如果徐浪前两天没有在二手市场买下这张沙发，房间里就只剩一张钢丝床。 徐浪以前的办公室里也有一张单人沙发，他在上头尝试过各种各样的超载姿势，但他对沙发并没有什么情结，单纯是因为卖这沙发的是个好看妹子。 付款那一刻的徐浪好像又回到的了单身岁月，想要用钱把这个女人砸到自己的沙发上，或者床上。 不过一摸自己的口袋，他便想起自己是个有老婆的正人君子，只是耸了耸肩，要了微信。 女孩的网名叫云仙，徐浪觉得不错，至少这个仙字，很是符合。 徐浪突的有些怀念曾经时候，但才仔细回忆片刻，又果断摇了摇头。 “既然是自己的做的选择，就没什么好回头的，也没脸再回头了。” 他是有钱的，从小到大都是有钱的，大伯没有儿子，但有的是钱，于是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徐浪身上，从幼儿园的原版变形金刚，到大学的小牛、R8以及车里头不同的长腿妞，徐浪始终是校里同学最眼红的角色。 要说遗憾，也有，一是从小没见过爸妈，伯父嘴里总挂念着的不孝弟弟，徐浪从没见过。 二是伯父死得早，在他大二时候一句不交代就走，伯母在带进一个和徐浪差不多大的男人进家门后，就把他一脚踹到了大街上。 但徐浪还是没有缺钱，他遇见了秦舒雨。 堂堂江南秦家千金，如今的徐夫人。 秦舒雨当初和他一片火热，不顾家人反对，私下领证，硬是让徐浪入了秦家的门槛。 但之后的生活却并不好过。 在外人眼里，那是走了大运，衣食无忧，美人在侧，五花马、千金裘，通通皆有。 但实际上秦家上下没人正眼瞧他，随便丢了个闲职，就连每月发工资的财务都好像是给零花钱的爹，活脱脱就是个赘婿。 而一年的造人没有结果之后，就连秦舒雨看他的眼神，也颇有古怪，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一气之下，徐浪在办公室里留下一封书信，换了手机号码，选择离开。 一个月，没人找到他，或者是没人找过他，就连秦舒雨也没有。 秦家家大业大，要找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徐浪心中微冷，站起身子叹了口气，摸了摸口袋，发现没烟了，倒是手机震了一下。 打开一看，却是云仙发来的消息，一大段。 仔细看看内容，徐浪的眉头皱了又舒。 云仙并没有发来“重金求子”之类的暧昧内容，只是说卖给徐浪的旧沙发，回家一问才发现是父亲遗物，希望他能够归还，她不仅会退钱，还会给5000补偿金。 徐浪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攥紧口袋里仅剩的15元纸币，握着手机的手略有颤抖的回复道：【好。】 手机立马又震动一下，徐浪的手一滑，手机就脱手飞了出去，他另一只手急忙抽出，却没有将其抓住，而是下意识的往上一拍。 “啪！”手机在手背上短暂的停留后向着他的面门飞来，直接撞在了他的鼻梁上。 甚至来不及惨呼，徐浪就感觉后脑一窒，登时有一股热流窜上鼻腔，往外涌出。 鲜血噼里啪啦滴了一地，连带着身边的沙发一起遭殃。 “操蛋。”徐浪轻骂一声，急忙收拾起来。 止住血，捡起手机，手机已经裂了一个角，屏幕还是两者，徐浪扫了一眼，不由一愣。 云仙：【那好，我已经在徐先生你家门口啦，方便的话就直接拿出来吧。】 人已经在外头了？ 徐浪脑补着各种神奇画质的剧情大戏，环视一番自己简陋的房间，果然是个标准的拍摄场地，就是那个地方，应该再放一张充气床……不行，鼻血又要流了！ “笃笃！” 两声敲门声响起，将徐浪拉回现实，紧接着就有清脆的女声在门外响起：“徐先生在里面吗？” 徐浪急忙回头去看沙发，沙发本是深褐色的，如今时日久了有些发黑，鼻血溅在上头有些难以发现，前头只是用纸胡乱一擦，如今人家马上就得拿走，他心中有些忐忑。 好在仔细看了一圈，似乎没发现什么明显污渍，就往门外喊了声“来了”。 门一打开，费力搬着沙发的徐浪眼睛顿时看的老直，面前的云仙个头不高，大概一米六出头，一双腿没在裙子里看不见，胸前不小，吊带裙露出白花花的一片，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看起来就好像发育过盛的高中生。 但徐浪不是寻常人，他是经过风浪的大船，云仙吸引人的，是她身上的气质，就像是老版金古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女主出场自带柔光模糊，古典BGM。 见着徐浪直勾勾的眼神，云仙脸颊一红，吐了吐舌头。 徐浪只觉得她身上的气质霎时一消而散，又变成了先前二手卖场里的寻常美女卖家。 反应过来，他将沙发搬到门外，不好意思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要不我帮你搬到楼下去？” 云仙马上摇手：“不用，钱我已经微信打给你了，你回屋就好，这次真是帮了大忙了，差点被人骂死。” 说完双手将沙发一抱，脸上有些吃力模样，却将沙发稳稳抱起，迈着小步子下楼了。 徐浪站在走廊上，看着云仙远去的背影轻轻感叹：“一个小女孩家的不容易啊，下次得请她吃饭，慰问一下。” 晚上徐浪难得下了一次楼下的馆子，说是馆子，却连空调也没有，天气闷热，老板也就在马路边支起个棚子，摆出三两张桌子来。 徐浪也不敢点多，两菜一汤，就了瓶啤酒，在外头找了个空位子坐下。 这边屁股还没坐稳，那边一桌光膀子的汉子就有人笑了起来，往这边呼道：“哟，这不是大富人家来的公子哥嘛，听说今天卖了沙发，有钱了不再点他二十个菜宴请八方？” 那桌人登时一阵哄笑。 徐浪撇撇嘴，自顾自坐下，没有理会。 那桌人他也算认识，刚来的第一天在这吃饭，这桌人就在这里，是帮闲得慌的大老爷们。 带头说话的那个长的四四方方，被其他人称作李哥，算是这里的头儿。 徐浪和他们其实没啥过节，完全是因为刚搬进小区的时候，下意识向房东递了张自己当初的名片，这秦家公子哥的名声，就在这小区里头一下流传开来。 作为小区里头的扛把子，李哥自然有些不爽，又一打听，知道徐浪屋子里只有一张钢丝床，这见面就少不了了冷嘲热讽。 见徐浪闷不作声，这帮人也不再自找没趣，转身继续起之前的话题来。 “你们说那蓉城，真的出了事啊？” “我也不知道呐，我也是听其他拉货的朋友说的，那边好像被上头封锁了，跑车的都不往那边去呢。” “嘶——那老刘还往那边跑货？” “他家里你也不是不知道，这边有人出高价呀。” “这么大的地方，真要有事，上头估摸着也瞒不住……” 徐浪虽说和这些人看不对眼，却也竖起耳朵听着，蓉城被封锁他也知道，微博上早就有人爆料了，据说有许多军队都往那边调。 但具体为何，却也含混不清，只有一段模糊之极的视频，而据说最开始爆料的人，都已经神秘消失了。 “咳咳！”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哥往自己嘴里灌了口啤酒，清了清嗓子道：“这种都是小事情。” 边上一人露出疑惑：“这还能算小事情，难不成李哥你有啥大事情要说？” 李哥轻笑一声：“嘿，那视频我也看了，不就是个女的在轻轨上咬人嘛，估计是狂犬病犯了，大家疑神疑鬼的而已。” 不等众人开口，他又接着说道：“况且就真是世界末日来了，难道明天日子就不过了，你们不去菜场买菜了？” 这几人都了解李哥的脾气，见了李哥脸上的得意脸色，便是开口问道：“李哥你有啥就说吧，让哥几个开开眼。” 李哥往自己的裤子口袋里一阵翻弄，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彩票往桌上一丢：“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天随便买了张彩票，嘿，二等奖，十一万！” 李哥说话时将腰挺得笔直，满脸得意。 众人脸上皆是一惊，心中只道李哥居然如此憋得住，饭都快吃完了才说，但他们也乐得开心，至少李哥说出来，今天这顿饭是不需要他们掏腰包了。 果见李哥大手一挥，对着厨房道：“老板娘！再上几个贵的菜，两箱啤酒，这顿我请了。” 说话之间，眼睛更是时不时的瞟向徐浪。 徐浪被看得郁闷，肆意扒拉了几口饭，便结账走人。 李哥看着徐浪的背影可以说是得意至极，不由得爽朗的笑了出来。 自己混迹江湖二三十年，总算是在这小区之中有了说话的地位，有了几个小弟，突的蹦出个白嫩小子来，将整个小区的话题一下带走了，打击不可谓不大。 而如今，徐浪在他眼里，自尊心在这差距之中被击垮，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死了”，杀人诛心，就是他李哥一向奉行的原则，至于为什么，李哥的江湖里从来就没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