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休憩、黑夜、未来
“了不起呢！真是了不起呢！顾武先生跟德尔爷爷一样，居然都可以找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让人十分佩服呀！可以再来一碗吗？那个肉超好吃的！” 听到想要再吃一个肉罐头的尤莉这么说，在她被千户教训的时候顾武一边苦笑一边否定。 “我可不是那么厉害的人，和德尔老爷子比起来我可是差远了，因为他要比起我更加的厉害、更加的坚定啊” 顾武过去只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并且经常耍小聪明的家伙罢了。 他在外面圆滑的和朋友相处，回到家之后就有饭菜可以吃，哪怕独自一人居住也不是天天自己做饭，除了便当之外就是快餐，所以那个时候还被房东老奶奶教训了不少次。 当时的房东老奶奶非常温柔，她偶尔会给房客送一些子女拿给他的吃不完的特产，还总是会提及可爱的孙子，那一刻她必定会露出幸福的表情。 对于老奶奶来说，她的一生应该是足够幸运和幸福的，毕竟不用再担心子女的未来，也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然后时不时跟分开的家人见上一面，聊一聊最近的经历以及许些烦心事。 提到人生，顾武在高中时代十分佩服那些‘享受青春’的同学。 他们对错暂且不提，反正那些家伙并不会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面，有几位特立独行的男生就像是在告诉他人‘我的青春已经作为赌注押了出去’一样，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他们做了许多想做的事情。 叛逆也是青春的一部分，但跟几乎没有逃课的顾武不同，那些人经常性会想着法子避开补课，然后跑到外面疯玩一把。 学校是社会的缩影，而那些同学就是不遵守规则的存在，意味着不会得到多少人的肯定，但这并不一定会让他们由此陷入一个糟糕的境地当中。 将自己的青春用在自己认为正确的地方，在确定这一行动的对错之前，可以肯定他们某种程度上是勇敢的。 到了大学顾武虽然混得不错，只是他经常会感觉到一种违和感。 课堂也好，宿舍也罢，整个学校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水槽，组成圈子的学生一边窥视外面的世界一边和朋友大谈理想，结果大多数都会陷入无底的泥沼当中难以脱身。 若是想要翻过水槽，那外面的世界就更加棘手了，因为那种做法只是让自己从一个小小的圈子进入了一个更大的圈子而已。 已经完成过几个经纪人任务的顾武总算是体会到了老师的用苦良心，毕竟那些‘艺人’对于顾武来说就好比是经常碰到麻烦的学生一样，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让他们陷入更大的危机当中。 要知道帮助他人可不是走过去伸出援手这么简单，还得思考对方碰到的问题、该问题的原因、该原因解决的手段。 不只是那样，有的人还不愿意轻易地接受外人的帮助，不管是执拗还是自尊心太高，拥有这些属性的家伙可都不好对付。 最重要的是要明白拯救他人可不是因为怜悯，也不是站在善者的角度俯视那些遇到困难之人，而是要懂得理解对方，解除对方的心防。 然而由于个体不同的关系，企图进入他人内心并非人人都可以接受的。 比如说可能已经到达了下一个阶层的德尔，顾武可不会一脸明白地跟他商谈关于他女儿的事情，毕竟跟家人在此般环境下失散是顾武没有经历过的。 就跟之前提到的那句话一样，‘生活很美好啊，你不应该抑郁消沉’说这种话等同于对哮喘病人说‘你怎么会呼吸困难呢，周围气很足啊’。 用主观角度去理解他人的想法固然没错，但如果认为那样就可以帮助对方就大错特错了。 所以顾武认为自己这个‘经纪人’不是去帮助‘艺人’解决困难，而是帮助‘艺人’发现‘解决困难的途径’。 “感觉我们其实都没有怎么帮上忙呢，德尔爷爷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走到现在的。” 千户吃光了手中的便当之后如此说道，她看上去有些沮丧。 “小千的那种想法可不对呢！我们不是帮助德尔爷爷保护了仓库、清理了花根吗？才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哦！所以饭菜才这么美味，因为劳动过后的饭菜是最好吃的！” “后面一个倒是可以认同，但保护仓库这件事情基本上都是顾武先生在做吧？用那个超级厉害的能力。” 这一点千户说的没错，如果没有顾武这一存在的话，不管是德尔还是两名少女，都可能在那场冲击当中丧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假设顾武并没有到达这里，也没有这个任务，德尔老爷子会跟千户她们相遇吗？会碰到那场意外吗？然后……会被卷入这次的崩塌事件当中吗？ 看过《命运石之门》的顾武很清楚世界线不发生变动的话剧情不会改变，问题是自己不来这里，世界线是否会因此改变呢？那么一来他们碰到的问题也就…… “大部分功劳都是顾武先生的，我们也被帮了不少，尤你就知足一点啦！” “这个无法否定啦！碰到顾武先生真是太好了！” 就在顾武胡思乱想的时候，两名少女对顾武这一存在给予了肯定。 说实话顾武很开心，因为被人认同、被人肯定可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明白自己有很大的价值，或许‘经纪人’的乐趣也在于此。 人的确不应该依靠着他人的评价活下去，要自己成为自己，但若是能够给他人带来幸福，也让自己过得快乐的话，又有什么不好呢？ “谢了，跟你们相遇的我的运气也是挺好的……” 这个世界很大，大的可怕，每个道路、每个地区、每个阶层都显得无比复杂，因此能够碰到可以说是意外中的意外，偶然中的偶然。 “那么顾武先生，让我们交换一下便当里面的配菜以示友好……呜！好痛！！” “笨蛋，你的碗里只剩下菜了吧！” “哎嘿嘿，不过今天晚上的千户吃得很快呢。” “恩，因为我打算再去附近看看，最后一次……” 听到千户这么说，顾武阻止了她。 “晚上很危险，即便是有月光和照明灯也很危险，毕竟有的地形缺陷是晚上无法轻松看到并且避开的，要是真的想要再找一次的话，就等到明天吧。” 德尔老爷子肯定到达了下面的阶层，可千户看上去仍旧有些不太放心。 距离崩塌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个小时，在顾武看来既然没有发现德尔老爷子的身影，也没有听到他的求救声，多半是已经成功离开此处，如果是另外一个可能性，即便是找到了也没用。 想到这里的顾武开始在附近找寻能够用来燃烧的柴火，而千户跟尤莉也都动了起来，去翻找那些被废墟挡住、岩石遮盖的位置的木材。 将找到的木材堆积起来，顾武再把易燃的包装袋点燃，一股刺鼻味道冒出来的同时它也被顾武丢尽了木材堆里面。 一开始燃烧得十分缓慢，可一旦有了火种，一根木材猛烈燃烧起来之后，火势顿时暴增，摇曳的温暖火光也点燃了末世之中这一片废墟之地。 ———— 头顶洒落而下的洁白月光跟橘黄色的焰火重叠在一起，附近的地面呈现出一种白里通红的混合颜色。 坐在火堆旁边的顾武给它加入了新的柴火，火星四溅的同时也确保它不会在短时间内熄灭掉。 由于在刚才的晚餐时间里面尤莉吃得最多，因此千户让尤莉多运动运动，而运动的方式就是去附近捡拾柴火。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夜晚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是吗？顾武先生看来对这片天空很有好感呢……” “好感倒也谈不上，其实哪里都差不多的，让人感觉不同的理由取决于自己所在的环境，而这一阶层……” 听到顾武这么说，千户和他一起望向头顶那片星空。 “我有时候会产生一种非常糟糕的想法。” “非常糟糕的想法？那是什么意思？” 在顾武看来不管是千户还是尤莉，她们本质上都是乐观的，不如说不得不去乐观。 “我知道那个是月亮，也明白那个是星星，可是……有时候感觉它们会突然坠落下来，再次摧毁这个世界，比起之前碰到的阶层底部坠落物更加的恐怖。” 顾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那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呢……不过现在考虑那些问题可没用，不是么？” 假设很久很久以前的恐龙知道陨石会坠落在地球上面，那它们又可以做些什么？又能够做什么？ 面对无法扭转的不幸和危机，就必须让自己想办法去适应它们带来的结果。 不管是否可以适应，重要的是在那之前要明白眼前的生活才是一切，对未来的憧憬也好、对以后的不安也好，必须学会降低它们的影响，确保自己能够自由地活下去。 就和之前提及的‘向死而生’一样，反正最后都会迎来终结，为何不好好地享受一下呢？ 当然乐观不是无知，也都保持适当的警惕才是。 归根结底，顾武认为找到一个中间点、平衡点才是最重要的。 “千户……你和尤莉的都很厉害，所以哪怕是碰到了困难的事情，相信你们也可以解决。” 顾武可没有信心在这个世界一直活下去，因此十分佩服活到了现在的两名少女。 一开始顾武在碰到她们的时候打算邀请她们去自己兑换的世界，只不说在那之前他并不打算干扰她们这趟旅程。 千户跟尤莉都有自己的打算，随便去否定她们一同做出的决定可不是正确的行动。 顾武认为这之后一定会跟她们再次相遇，而那个时候就要让她们做出选择了。 “嘿咻！嘿咻！我可是找了这么多的柴火哦！刚才你们两个人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呢！居然不等我！” “吃得多当然也要做得多。” “小千说的没错，顾武先生还有便当吗？我们可以使用花根交换！” 故意曲解了千户的意思，尤莉趁机想从顾武手中捞一波。 由于接下来顾武要离开这个世界，带上剩余的食物也没有作用。 “真是的！尤你刚才听到了我说的话吗？！” “只是玩笑而已啦，不过小千也很喜欢顾武先生找到的东西吧？” “很好吃是没错啦……但是……！” 两名少女陷入了日常的争执，笑起来的顾武也加入她们的谈话。 “如果需要的话就把它们全部给你们好了，因为接下来我也用不上太多，所以你们拿去也是没关系的。” “唉？” 听到顾武这么说的尤莉少见地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旁侧用手轻轻翻动火堆的千户则是直接愣住，然后她挪动身子拉近跟顾武的距离。 “刚才顾武先生所说的话……如果把食物都跟我们的话，是无法生存下去的，这一点我们大家都知道。” “恩，我也很明白。” “那就很奇怪！为什么要把食物都给我们？” “因为用不着啊。” “不行！” 千户这么说，一边的尤莉也伸出双手作出否定。 “我的想法跟小千一样，全部给我们也太离谱啦，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大概吧！所以不行！” 听到她们毅然决然的发言，顾武这次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话让她们误会了。 食物等于生存，而顾武将食物送给她们意味着‘舍弃生存’，这才让她们表现得这么坚定。 “顾武先生碰到的问题，我们也会努力帮忙的！” “小千做不到我来做！一直都是这样的哦！” “怎么想都是我做的事情多吧！” 对于她们的发言，顾武立刻撒谎解释道 “这些物资给你们是有原因的，因为我还有一个小基地，那里的食物也够我一个人用了，半天时间的路程就可以找到，而你们需要的食物肯定比我多吧。” “是这样吗……” 千户看起来有些不太相信。 “就是那样，所以不用担心我的未来，因为我和你们一样，要努力的活下去，而那也是我们选择的一种未来啦！” ‘向死而生’的人生的真正含义就是——努力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