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聊天艺术

    在小斯科特的带领下，“卡隆斯基摄制组”三人小分队堂而皇之地进入了NASA的休斯顿肯尼迪航天航空中心基地。

    当然，这个特别摄制组的身份还不能对外公布。按照小斯科特的说法，因为拍摄项目还在细节确认中，“为了不影响美中两国人民的友好感情”，以防拜访了NASA而最终没有选择对方他们伤心，暂时只能编造个假身份蒙混过关。这种一眼假的理由艾米居然也全盘收下——她大概是太想为火箭队社交媒体账号添加些中国新秀的热门素材了——不仅全盘收下，艾米把小斯科特和于小春分别介绍成自己的编导和助理，在门口随便打了几个电话后，就把一行三人统统成功地领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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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加长的高尔夫车。一个全身西服系黑色领带戴黑色墨镜别着蓝牙耳机的大汉在前面沉默地开车，于小春、小斯科特、艾米三人坐在后面。

    于小春还是第一次到访休斯顿的NASA，加上还有这个假冒摄制组的任务，左顾右盼之际难免有些紧张。高尔夫车突然一拐，离开了游人如织的参观路线，拐进了一片加装了倒刺的铁丝网包围的小平房区域，轮子下的路也变成碎石子铺的。车子颠簸起来，于小春忍不住轻轻撞了一下艾米的胳膊肘，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肯尼迪中心设施管理部。我约了他们的经理。”

    艾米的语气不乏自豪。设施管理部，于小春仔细一想，这差不多应该对应国内常说的“物业部门”。他们虽然照顾整个基地的设施设备，但往往地位不高容易接近，想了解基地的任何信息，从他们这儿着手无疑是个最佳的捷径。

    于小春不禁又对身边这个艾米增加了几分敬佩。只有小斯科特坐在他俩身后，墨镜压得严严实实，仿佛成竹在胸地默不作声。

    “小斯科特，那么我们一会聊点什么啊？”于小春扭过头小声问。他是多么想也拥有一些小斯科特的自信心啊。但对方的回答讳莫如深：

    “别担心，你就用心记，聊天的事情，就交给我和艾米吧。看看我俩的聊天的艺术，嘿嘿。”

    小斯科特狡黠一笑中，车再一转，开到最深处的一间白色平房前，一个卡其色工装的大胡子中年男人早就等在门前。

    高尔夫车还未停稳，艾米已一跃而下，兴高采烈地喊着“杰夫（Jeff）”的名字，一边冲上去给大胡子一个热情的拥抱。

    2/

    大胡子杰夫显然通过之前火箭队的篮球友谊赛，和艾米已经是老朋友了。在后者的介绍下，他毫无怀疑地和小斯科特和于小春依次握手，然后示意高尔夫车的特勤司机可以离开，把他们领进了身后的白色平房。

    “还是第一次到这儿来吧？”杰夫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带有浓重的德州口音。

    “是啊是啊，从来都没来过这一块儿呢。这算不算NASA里高度机密的地方啊，太酷了！”刚才话还不多的艾米，此时踮起脚拍着手，以无比崇拜的语气迎合着杰夫，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绕着他飞来飞去。

    “哈哈，有点意思吧。”感受到了崇拜的杰夫笑得更加开心了，他说：“这也不算什么高度机密吧——肯尼迪基地里比我这儿机密的地方多的是，只不过嘛，我这里能把他们的位置和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罢了。”

    杰夫往屋里的墙上一指，只见与平房等高的一个巨型屏幕上，整个NASA基地的建筑物一目了然。他们从南口进入，紧挨着大众参观的线路和开放设施，只占了整张地图十分之一大小的面积，由绿色标记。他们设施管理部门在东侧，挨着地图的边缘，是白色的标记。而整个北部和西部都被体积大小个不一致的研究设施所包围，有一道天然的水道把开放区域隔开，用的是蓝色标记。而离南入口最远的西北角，在一片砂石地质感的模型地面中，是大名鼎鼎的肯尼迪中心的发射台，用的是褐色标记。

    这一整张电子地图支在他们面前，不光尺寸气势惊人，其地图的精细和高科技程度，也让人叹为观止。不仅每个建筑物有不同的颜色标记，相互之间还有线路和管道连接，应该对应了基地内的水、电、通风、排污、通讯网络和物理通道等各种设施，只要一处发生任何故障和问题，都会第一时间在这个屏幕上显示出来。在大屏幕前面还有一个与屏幕等宽的操作台，杰夫可以通过操作台中央的圆球调取任意位置的细节，还有一排十个小屏幕，显示着不同的实时数据，用以监控。

    在于小春看来，眼前的这一系列设置，比起他第一次在小斯科特洛杉矶海滩边的家里看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也正是因为有了那一次的铺垫，此时此刻，眼前景象的震撼程度也下降了几分。

    不过艾米好像完全不这么想，在杰夫从屏幕到操作台、从大至小介绍演示了一通后，她的好奇心有增无减。艾米不厌其烦地向杰夫提了一长串问题，有的在于小春看来甚至有些简单可笑，内容重复，比如“不同的颜色的标志分别代表什么”，“房屋间的连线都是什么”，“我们从哪里进来现在在哪里”，但杰夫都不厌其烦地一一解答了。

    看得出来，他甚至有些享受这种优越感。他在整个NASA基地里并不尖端的工作，能受到人如此的关注和尊重，还出自于一位年轻女子，他的优越感不是没有理由。

    在一番简单问题的铺垫后，艾米终于看似不经意地抛出了事先由小斯科特交待的，此次“采访”的真正重头戏：

    “那杰夫先生，你看屏幕上这不同颜色的区域，是不是不同权限的人只能在指定颜色内活动啊？比如说如果我今天只是位游客，我就只能在绿色的区域里。”

    “没错啊。每个颜色区域的功能不能，需要的权限当然也不同，呵呵。”

    “所以我们今天需要有专门的司机开车带进来，才能进入你这块白色的区域哈？”

    “确实是这样。丫头你很聪明嘛，哈哈。”杰夫发出爽朗的笑声。

    “但是普通人就没有办法进到蓝色和褐色区域吧。那都是高度机密的，我猜？”

    “肯定不能。不过我们设施管理部就可以过去，因为负责整个基地所有设施设备的正常运转，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嘛，哈哈哈。”

    艾米循循善诱的本领真是厉害，杰夫还是毫无察觉，于小春不禁对她彻底刮目相看了。

    “哇，太厉害了！”艾米拍着手喝彩，又紧接着话锋一转，“那看起来如果我们想进一步去蓝色的区域参观，还是要拜托你了呢，杰夫。”

    “这个恐怕不好办呢…”看来艾米问了一个令杰夫真正尴尬的问题，他为难地干笑了两声，说：“呵呵，这个…根据基地的规定，如果仅是普通的访客，不像我们这样有特殊工作职责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带入到蓝色和褐色区域的。”

    “哪怕是朋友也不行吗？”艾米眼神闪烁，语气娇柔，于小春觉得她就差一点要利用自己的女性魅力发嗲了。

    “恐怕不行…”

    “这…”问不出答案，艾米有些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直沉默的小斯科特。小斯科特上前一步，生硬地赔上笑，接过话茬说道：“那杰夫先生，我好像正好有个朋友，他说自己在NASA的航天生物学的研究部门工作。你们这儿是有这么一个部门吧——我总觉得他是跟我吹牛，诳我呢。您知道航天生物学部门的楼是哪一个吗，在蓝色的区域里吧，是这个吗？”

    小斯科特往蓝色的区域里的一栋建筑物标志随手一指。他以为自己的这段话编得天衣无缝，但没想到艾米装傻卖萌的那一套换到他身上完全不好使，杰夫像换了个人，顿时变得异常警觉起来。他狠狠地瞪着小斯科特，语气严肃地盘问道：

    “航天生物学部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特意问它的位置？你有什么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