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抉择

    “你随时都可以答复我，仔细想想吧。“临别时，斯科特对于小春微微一笑，说道。

    但于小春深知，这不是一个容易的抉择。

    状态火爆的盖帽高手，还是细水长流的神准三分。

    眼下的杨一鸣，最需要哪一个呢？

    1/

    离开光怪陆离的赌城拉斯维加斯，付出仅16美元，换来了奇人斯科特-卡隆斯基三世的一道难题。于小春继续一路北上，沿着15号州际公路，前往盐湖城与火箭队汇合。

    一段七个小时的车程。

    贯穿内华达州和犹他州的15号公路，路边常是一望无际的无人区，戈壁荒漠和偶尔零星的冬季森林，占据了主要的风景线。

    把租来的丰田普锐斯调到经济模式，打开定速巡航功能，于小春享受着与德州冬季完全不同的景色，他这一段路开得十分惬意。只是那个难题，还横亘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两个方案旗鼓相当，难分伯仲，斯科特果然是设置赌局的个中高手。

    永久性地提升杨一鸣的三分能力，从职业生涯长远来看，肯定是收益最大的。杨一鸣的“一生之敌”贾森-塔图姆，近期虽然得分略有下降，但是三分球命中率仍保持在惊人的五成以上，已经开始名动江湖。设想如果他的整个职业生涯都能保持如此出色的命中率，那将是多么令人恐惧的一名顶级射手。而以塔图姆的身体素质和篮球智商，他只会进一步利用自己在外线的威慑力牵制对手，最终还可以选择突破或传球，从而制造更大的威胁！

    然而这个方案也并非没有弊端。斯科特提示于小春，要一劳永逸地提升三分球能力，杨一鸣需要学习至少一到两个月的时间，而最后真正花费的时长，还要取决于个人的悟性和投入。纵然卡隆斯基二世夸奖杨一鸣有十年一遇的天赋，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一定能在短时间内达到预期的学习效果。现在已接近十二月中旬，一旦一鸣的三分球要到两个月甚至更久之后才能进一步有起色，到时这个赛季的争夺已经进入收官阶段，那这点进步就对他本年度的表现帮助甚微，而争夺最佳新秀的竞赛可能也早已尘埃落定！

    反过来讲，虽然短期十场比赛内盖帽能力暴涨，放在杨一鸣整个职业生涯的维度下可能不值一提，但是他形成的舆论效果会非常可观。设想杨一鸣现在的场均盖帽数在一个左右，火箭队全队的盖帽统计虽然在联盟排名第12位，但也仅有4.9个，如果他能连续十场送上2个甚至更多火锅，不仅几乎能占据全队的半壁江山，媒体可能也会进一步推波助澜！在这个热衷造神热衷捧星的年代，“三号位的穆托姆博”，“不倒的中国长城”，“最出色的防守新秀”，这些夸张的名头简直分分钟可以套在杨一鸣的身上。而舆论的造势，会远比他“凹数据”来得更加直接有效，只要在球迷和记者心中种下“防守悍将”的印象，谁还管这十场之后他的盖帽数是不是回落到正常水准了呢？

    还真是难以抉择呢！

    2/

    自我说服又自我否定了一路的于小春，直到休斯顿火箭与犹他爵士的客场比赛开打，仍没有思考出一个妥当的结果。

    或许我应该观察一下他比赛的表现，再做定夺吧，他对自己说。

    本场火箭对爵士，若单看技术统计，两队的表现难分高下，但火箭队凭借三分球一项，就彻底击垮了顽强的爵士。42投18中，三分球命中率42.9%，火箭队在三分球的三项数据上全面压倒了30投11中命中率36.7%的爵士。

    火箭队中，被誉为“一个人就是战术”的大炮台莱恩-安德森火力全开，在第二三节多次三分线外毫无合理性可言的远程施射，轰断了犹他人妄图反击的美妙爵士乐。三分球6投5中，外加两分球5投4中，高达80%的运动战命中率，安德森今夜几乎弹无虚发！

    杨一鸣虽然也投中三计三分，但相比安德森的高效，他的三计三分来自恰好十次的出手，命中率三成。按照斯科特的说法，假如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可以用0和1来表述，那这十次出手的最终命中数就变成了一个概率学问题，如果多几个投中的1，少几个投丢的0，该有多好！

    进攻表现不够犀利，杨一鸣在防守端将功补过。下半场开始时，火箭队仅领先5分，但与平常以进攻打开局面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在防守上与善防的爵士队角力。杨一鸣负责盯防爵士队急速蹿升的同届新星多诺万-米切尔。他采用了与上半场不同的防守策略，挡拆后不选择与队友换防，而是抢出一步，持续给持球人米切尔压力。而他的火箭队队友，哈登、阿里扎、安德森三人落防侧翼，坚决不给米切尔分球的机会，弹跳惊人的卡佩拉则坐镇油漆区，准备随时补防突破。在这种严防死守下，NBA经验还不够丰富又年轻气盛的米切尔只能选择最为低效的中远距离投篮，不仅打铁连连，还失误被杨一鸣抢断两次，打成反击；还有一次，米切尔本想跳起投篮，滞空后却发现杨一鸣早已把投篮视线通通封死，他想临时空中调整，把球掷给一侧的卢比奥，却仍然被一样眼疾手快的杨一鸣长臂拍掉，由队友阿里扎捡走篮球。

    在技术统计上，这次空中拦截被记做了杨一鸣的一次封盖。

    一鸣本场还有一次封盖，也同样发生在这一节。当时爵士队已经被安德森的三分神射拉开到9分差距，乔-英格尔斯在右侧底角接到卢比奥的横向秒传，投出标志性的左手三分球，全场球迷几乎已经要起立欢呼，庆祝球队再次迫近，球却在篮筐上前后左右弹了几下后蹦了出来。篮下刚刚伤愈复出的法国高塔戈贝尔与安德森和卡佩拉陷入绞肉战，球在一通乱战中被点出禁区，又弹回了无人防守的英格尔斯的方向。他捡到来球，往前一步，抬手抛投。

    按照英格尔斯的设计，原本这一球举重若轻，抛射可以避免篮下火箭队两人的补防，本是十拿九稳的。未曾想抛射的出手慢，出手点也低，刚才他得球时还在罚球线位置的杨一鸣居然就趁这个机会杀了过来，如一节呼啸的脱轨火车，连球带自己一并扇上了篮框后的观众席！

    场边的一位爵士队小球迷和父亲不幸中招，当了杨一鸣的人肉垫子。手中的饮料更不能幸免，直接洒了一身。

    杨一鸣连连道歉，在替补席的于小春看到此景，也赶忙要了球队的毛巾，跑去递给这对父子。可没想到，这对被浇得满头是水、主队又刚刚吃下一记大帽的父亲和儿子，竟然毫不生气，乐呵呵地拉住杨一鸣坐在两人中间。小球迷居然还掏出了手机，交给父亲给三个人拍了一张合影自拍，才最终放他离开。

    全场球迷也被这温情的小插曲打动，在杨一鸣回到场上时，给予他热情的鼓励掌声。

    “他打得真不错，未来会大有前途！”于小春把擦汗毛巾递给那位父亲时，他翘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而他身旁的这位小球迷呢？早已迫不及待地要回手机，把刚才的合影发给自己的小伙伴们炫耀了。

    看着他们，于小春之前还犹豫不定的抉择，好像也突然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