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孤身涉险
苏迈离开天琅坊,便急匆匆地往不二酒馆行去。 回到那小院之内,正见清茶和无用蹲在那院井之侧,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苏迈步过去一看,见小清茶手中正抚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无用在一旁边小心的观察着。 “咦,小清茶,哪来的兔子啊,晚上做兔肉吃吗?”苏迈见状,忙问道。 “苏迈哥哥,你好坏哦,小兔子受伤了,我们在想着怎么给他治伤呢,你竟然想吃它!”清茶闻言,抬头看了苏迈一眼,一脸不悦地道。 “阿弥佗佛,佛法无二,众生有灵,苏迈,这兔子受伤,已然很是不幸,你怎能想着吃它呢!”无用闻言,也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去,你吃得还少啊!”苏迈见状,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随缘布施,随缘布施!”无用笑了笑,摸了摸那兔子,边说道。 “这兔子脚骨断了,我已为它接续,将养几天应无大碍。”无用站起来,随口说了句,随后却是拉着苏迈,走向一旁,问道:“如何,可有消息?” “嗯!”苏迈点点头,接着又道:“我打听到商连山这几日甚少在总堂之内,如无意外,应和姚朔之事有关!” “如此说来,那申屠大哥几个,便是在他手中了?”无用急道。 “十有**了吧!”苏迈点点头,心里却希望不是如此。 二人心中甚急,却也无济无事,只有等待顾旷归来,再行计议。 入夜时分,顾旷匆匆归来,却是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这么说申屠大哥很可能就在商连山手上?”苏迈听顾旷一言,急道。 “应该是了,天琅坊席供奉风斛突然离开总堂,而你又说商连山这两日甚少在总堂之内,两相对照,便差不离!”顾旷沉声道。 “这风斛是何方神圣,实力如何?”苏迈闻言,追问道。 “无人知晓,传闻是商连山的得力助手,从未有人见过其出手,江湖之中亦未曾听闻。” “能得到商连山信任,当非无能之辈!”苏迈想到数日前那花相容之言,便说道。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无用见申屠兄弟之事渐已落实,便问向众人道。 “引蛇出动!”苏迈略做沉吟,随后说道。 “如何引?”顾旷闻言,以为苏迈有了计策,忙问道。 “放消息出去,说有人见到姚朔被杀了”苏迈看了看众人,缓缓说道。 “那姚朔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被杀了,有谁会关注!”无用挠了挠头,疑道。 “无妨,可以加点火,就说是商连山的私生子!”苏迈面色平静,接着说道。 “这样一来,那好事之徒便会添油加醋,连商山私生子之事,用不了几天便全城皆知了!”顾旷点点头,说道。 “不过,这私生子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若商连山事后知道是我们在散布消息,只怕这仇又更深了!”苏迈望了望众人,担忧地道。 “管他呢,眼下情形,就算我们不说,就凭姚朔之死,他也不可能放过我们吧!”无用接道,在他看来,反正这仇已经结下了,多一点少一点并不重要。 “没错,既然如此,便静观其变吧!”顾旷看了看苏迈,目光坚定地道。 清茶坐在众人身后,静静地煮着茶水,不一言,脸上却满是担忧之色,她长居乾元城中,对天琅坊自然比顾旷三人知之甚多,此行直接开罪于商连山,那后果可想而知,只是她不过一酒馆伙计,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三个计议一番,便各自安排而去。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三人便早早出门,分头行动去了。 顾旷自去托人继续寻找风斛踪迹,而苏迈便去那城中各处散布消息,无用独自出门,却不知去往何处。 茶楼酒肆,闲人遍布之地,不到一日,消息便炸了开来。 天琅坊总掌柜商连山有个私生子,不久之前被杀了,有人亲眼目睹。 这一连串消息爆出,给平静许久的乾元城带来一股热流,剩着那深秋的风,吹遍大街小巷。 商连天在天琅坊数十载经营,声威自不用说,仙都修真界数以万计修士,无人不知他的大名。 如今一夜之间,成了大街小巷的谈资,关键问题在于那私生子的身份来历,而至于他的死活,其实并没人有兴趣。 平日里,这些站在修真界顶端的人,普通修士难得一见,至于其私生活,更是渊深似海,难得一窥。如今这堂堂天琅坊的总掌柜,竟然有了个私生子,还被杀了,此等大事,一经爆出,那便如平静的水面扔了块巨石,激起的波澜足已令世人奔走相告。 万仙楼,作为天下消息最盛之地,此刻那流光溢彩的通天石下,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苏迈挤在人潮之中,听着身边各色猜议,心情沉重,此次兵行险招,算是直接正面和天琅坊为敌,自己的日子,只怕也没几天了吧,不过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能吸引商连山的注意力,保住申屠兄弟的性命,便是万幸。 通天石上灵光闪烁,几乎全是天琅坊的消息,如商连山如何怒,誓要缉拿凶手,又有言说天琅坊已然辟谣,私生子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好事之徒凭空捏造等等,真真假假,不一而足,而普通观众自然无兴趣去分辨真伪,自那消息传出之后,这事在他们心中便已是事实。 他们关心的是,此刻商连山会不会暴跳如雷,下一步,天琅坊是否会大张旗鼓,杀之后快,更有甚者,在想着天琅坊是否会张帖揖凶榜文,巨资寻求赏金猎人,到时候,若运气好,说不定还得笔小财。 众人心思不一,眼睛却是紧盯着那通天石,寻找一丝丝有用的蛛丝马迹。 “咦,有人看到天琅坊供奉风斛出现在天星司平安坊中了,莫非那凶手有了线索?”身后一个声音不期然传来,苏迈忙回过神来,朝那通天石望去。 “风斛?” 又一个讶声响起,随后听得说道:“听说他是天琅坊最神秘的供奉,平素多呆在天琅坊中,一年到头也露不了几次面。” “既然连他都出面了,那这事肯定便不简单了,我看啊,多半是受商掌尊所指!”又有人接口道。 “那还用说,出了这等大事,商掌尊如何能坐得住,这会啊,只怕早气得骂娘了!” “听说商掌尊的夫人蓝氏也非易与之辈,这回私德有亏,只怕后院起火啊,哈哈!”有人哄笑道。 “商掌尊这回可真是陪了儿子,又罪夫人!” “听闻这蓝氏年轻时因修炼不慎,导致身有隐疾,不便生育,商掌尊诺大家业,后继无人,有个私生子倒也在情理之中!” “问题是,天琅坊势力遍天下,哪个不要命的敢杀商掌尊的儿子?” “莫不是金刚盟中的妖人作乱?” “金刚盟都已是缩头乌龟了,作什么乱,再说,真要作乱,也会选择那些宗门世家下手,天琅坊虽大,却终不过是一商号,有何意义!” “说的也是,不过得罪商掌尊,我看 这凶手日子只怕也不长咯!” “我赌他活不过三日!” “我看不一定,那人只怕也非易与之辈!” “那凶手尚不知在何处,要赌也赌他多久落网!” “好,就赌他多久落网,有兴趣的到万仙楼来,我做庄!” …… 一众闲客,见有人做庄,便一哄而去,苏迈呆了片刻,也转身离开。 回到酒馆之中,众人尚未回转,苏迈独自坐在小院之内,看着头顶空阔辽远的天空,一时陷入沉思。 一向深居简出的天琅坊供奉风斛,突然出现在天星司中,在这多事之秋,显然不是偶然之举,自己和无用眼下并未暴露,有可能申屠兄弟被关押在其中。 不过就算如此,那天星司街道纵横,规模只怕连乌月城都有所不及,又去何处寻得? 申屠兄弟修为低微,自无反抗之力,天琅坊中高手如云,若强施牵魂之术,只怕几人性命难保,为今之计,若要护其周全,唯有主动出击。 兵行险招,若一步走错,便是尸骨无存,这个结果苏迈自然清楚,只是眼下,他别无选择。 他出身寒微,没有宗门世家的强大后台,连出身的铁剑门,如今也成敌对之势,看这情形,似乎也是欲除之后快,这以卵击石,螳臂挡车之举,委实凶险之至。 想到无用无故受到牵连,而顾旷身负重任,苏迈便觉不忍,思来想去,终于便有了决定。 回到房中,简单收拾了下行李,珍而重之地将枯心道人所留之信拆了下来,默默地读了一遍,信中交代了铁剑门秘辛及燕未归之事,并将数十年来枯心搜寻线索和所思所想一一记录了下来,最后嘱咐苏迈若能逃得性命,便隐性埋名,留得有用之躯,不要报仇,日后若有机缘,再行计议等等。 殷殷关注,溢于言表,信中所言,苏迈闻所未闻,而枯心仅是将前尘旧事做一交代,重点却是叮嘱他好好活着,不须背负铁剑门的过往,离铁剑门越远越好。 “师父,您老人家若是泉下有知,怕也该想不到我会有如今之处境吧?” 苏迈看完信,面色沉重,没想到从自己进入祖师堂,到最后逃离,一切的背后,均非偶然。 难怪当时师父说该来的总会来,原来早就在易见初的计划当中,就算没有伙房一事,日后自然也会有其它事情生。 如今看来,师父一去,自己倒却成了铁剑门最后的根苗,这天琅坊已然如泰山压顶,对付金刚盟更是想都不敢想。 “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 苏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顺手将那信烧了,随后苦笑摇了摇头,自嘲道。 自己一个铁剑门弃徒,被师门追逃,如今却成了师门最后的希望,只是可惜,这个希望如今已是绝望,只怕过不了几天,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苏迈这号人物了。 整理好随身之物,苏迈将那无名老僧的舍利及那青灵果小心包好,放置于桌上,随后草草留了一封信,大意便是拜托无用日后帮忙将这舍利带回无定寺。 交代完一切,苏迈便提着那黑剑,独自出了门。 酒馆之内,食客寥寥,掌柜的自在后厨忙碌,而小清茶似乎也有事外出了,苏迈一路行来,倒也无人留意。 步出那小院之外,回头看了看那不二酒馆下的门联,不舍地叹了口气,世事浮沉,人情冷暖,此去之后,只怕便和自己无关了。 这江湖,终究不是他的安身立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