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生死
白易的速度比之前更快，虽不能乘风而起，但已能追逐风声。 没用多久，他便赶上了几头凶兽，提劲上前，几腿将凶兽踢到岩石边层层叠起，继而冒着淡青色元气的一拳重锤在豹形异兽的肚皮上，劲道沿着它透过四兽，直抵岩石。 咔啦——砰！ 石面碎裂，轰然崩开。 四兽登时咽气，垫在最上面的豹形凶兽血水迸溅，已经完全变了形。 “呼……”消灭了凶兽的白易终于放松下来，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再度运行吐纳功法，调整元气，感到内息平稳许多。 “第二重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又生出第三重，真是奇怪。”白易皱眉思索，“每次诞生气海都会伴随痛苦，这次更是差点撑爆身体。” “什么时候才能进入灵脉境呐……” 突然，他的瞳孔放大，呼吸再度急促，功法也阻止不了。 他看到高大的通天塔绽放出那晚的神甲军屠戮盛景，亮红色的光影如同实质，神军天降，刀剑之光刺穿荆棘天龙的绵长躯干，同时赤龙咆哮，火光冲天，一口将蜈蚣的头咬去。 通天塔赤红如火柱，荒古凶兽的百足利刃交缠着通天塔身，却在高热下烧得冒烟，甚至整个身躯都通红发烫，慢慢化作焦炭。 神军图活了过来，从天到地铺展开，冲破蜈蚣身躯后，横劈竖斩，杀向四方。他们如鬼魅般难以捉摸，又似天神般威武强势，将迫近通天塔的“鬼使”、“神差”击退数十丈外。 灿灿光焰，辉煌无限。 鬼使中老者惊呼：“玄炎九变、造化天机图！何方神圣在此？” “古代有种刑法叫做炮烙，今日以通天塔为柱，烧死只蜈蚣，大材小用了。” 一道雄浑的声音从极高处传来，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即便是在矿山的白易也能清晰地听到每个字。 高处，举目望去还有哪个高处？ 所有人都不禁望向了通天塔顶，那个引得人抬头瞻仰的位置。 哗啦啦…… 多番进攻只挫伤些许的塔身，居然落下了如雨般的碎石，同时，一道湛然明黄的光圈由此为中心扩散，波及方圆数百里，万象境以下尽皆心神大震，好似天公将倾。 异兽的吼叫停止，双方的争斗也停止，风声流云照样静止。 通天塔上站着一道红色的人影，中年面貌，器宇轩昂，一身长袍火红，满头须发火红，周身缠住着的薄薄元气也是火红。 “在下囚场之主，穆赤野。” 夏军惊喜万分，激动得不能自已。而鬼使、神差纷纷倒抽凉气，面如土色。 “鬼使”中为首的老人不乘鹏鸟，虚浮在空中，宽袍长袖飘飘扬扬，兜满了劲风。踏虚凌云，是一番好本事，令许多强者暗赞。 与此同时，“神差”中也跃出三名老者，金丝镶边的黑袍在风中猎猎生响。四人分四个方位围住了穆赤野。 鬼使面具颤动，严肃的声音传出：“没想到你会出现，传言中穆赤野常年待在囚场的分支，不理事务。” “我是囚场的主人，奉夏皇之命督造通天塔，怎么会不理事务。而且，几个月来，我一直在这里，要不是被你们打扰，我可能还要住两三个月。”穆赤野道。 那老人惊道：“你躲在塔身中！” “不是躲，我在参悟。” “参什么？” “生死。” 两个字咬得极轻，就像一缕清风，可几名老者纷纷心头大震，头顶如坠太山。传言中穆赤野已是生死境的强者，他们终究要差一线。 鬼使沉声笑道：“不知你悟透了没有？” “被人叨扰，提前出关，只悟了一半。” “正好我们也懂得一半。” “听说了，鬼使、神差以前的名号叫神使、鬼差，专门送人去见阎王。” 穆赤野也笑，笑得人虚实难料。他挥袖一扫，顿时灰土漫卷荡开，天际一片清明，黑墙之内如同被碧泉清洗，湛湛澄明。 囚场各处都在交战中狼藉一片，唯有通天塔坚不可摧，地基稳固如山，塔身直指苍穹。 扫荡过囚场，穆赤野才满意地点点头，在地上虚指一下，瞬间炸出四个深坑。 “这次我送你们。” 老者眼角跳动，欠身道：“有劳了，不过还少了一份。”说罢，他伸手一点，在四道深坑边又炸出一个更大的，“这次我们没打算回去，但人老了怕寂寞，总要拉个人陪着。” 神差一老人插进来：“你这样的人物，助纣为虐，实在可惜。” 穆赤野向那人看去，满脸狮鬃般的红色长须抖动：“我为名为利，哪里可惜？你们又为了什么呢？难道真是鬼神差使？” 老者果决道：“大义所趋。” “大义，佩服。”穆赤野爽朗笑道，“如果要救人，未见你们搭救一人。如果要复国，该去禹都找夏皇。囚场之外设有迷瘴，附近山林相似，重叠迷幻，必须有特殊的路引才能寻到正途，进入界中。你们既能找到这里，还能一时间招来如此多的异兽，恐怕不是意外寻来的吧？” 老者一愣。 穆赤野继续道：“知道这里的人不多，都是庙堂上的大人物。你们是哪一位派来的？” “自以为是。”鬼使老者道，“列阵！” 四人凝目大喝，皆张开双手，胸前神秘的印记对着天空闪烁，浩浩荡荡的元气澎湃而出。银月之光伴随惊天雷音茫茫覆来，转而烈焰漫天，又有金色法印散发凛凛神威，虚影化作瑞兽，口衔灿烂光辉，鸣动八音。 几瞬之间，四人施展千二百种妙法，无数神通压下，好似苍天将塌，势要怒杀穆赤野！ “果然连对付我也准备了后手，你们的实力只差生死境一线。”穆赤野摇摇头，目光陡然锋利，这才发现，此人连眼珠都是红的。 “可惜，你们来晚了，我已参破生死，半步通天。” 说到此处，穆赤野飘离通天塔，长袖挥舞，烈焰横空。同时一声长吟震天：“九重真龙出，万古神鬼空。” 空中烈焰化作九头赤龙，晶莹通亮，啸断苍穹。 八龙冲向八方，最后一龙冲上天际，穆赤野踏着赤龙，再向天上而去！在通天塔之上！ 继而龙身崩溃，火光像瀑布一样流泻下去，炽烈的火焰变作蓝白色，如同海潮漫灌，冲碎一切阻隔，洗净千万神通。 鬼使、神差四名老者齐齐一震，定住不动，嘴角落下鲜血。 一时所有的光影崩溃，幻象消退，青天白云依旧。 “还是你赢了，不过这只是开始，鬼使、神差，前赴后继。”老者低眉垂目，双手垂落下来，他并非要忏悔，只是没有反抗的必要了。 “不能谈谈？” “死在你手里，是技不如人，但我们应了别人，就不会失信。” 他们迅速举起手，刺穿自己的身体，向前倒去。 围观的众人屏息凝神，还未分辨战况，只觉压力如山倒来，神经莫名跳动。然而却发现四具尸体从空中跌落，正好落向四个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