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九章 你们的名字
看着李荩忱大口大口吃着,萧湘有些无奈,身为后宫女眷,她们当然是吃不惯这样“粗糙”的伙食的,都有带着专门的餐盒,此时已经吃过了饭。手中捻着一个点心,萧湘低声说道: “夫君,要不还是让下人把准备好的菜重新热一热?” “不用,这样不就很好么。”李荩忱一笑,他当然不指望这火头军能有和宫中御厨一样的水平,而且码头上都是苦力,吃饭本来就是重油重盐,当然和李荩忱一贯的口味不一样,但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李荩忱时时刻刻记住,自己身为皇帝,有资格吃香喝辣,但是还没有资格沉溺在其中,“再说了,你们看这么多肉,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顿了一下,李荩忱伸手指了指远方:“在这乱世之中,能够吃上一顿肉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今天我们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马投行也只有这样的重活和累活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多肉吃。” 萧湘顿时沉默,她当然也是吃过疾苦的,知道这样真的已经很不容易,自然不可能有如皇宫之中花样百出。 而已经跑了好一阵的宁远已经累了,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晃动着两条小腿:“姊夫,那平常人家都是吃什么呢?” “想知道么?”李荩忱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想!”宁远顿时来了兴趣。 李荩忱也好,萧湘也吧,都不是在高墙之中长大的,也只能说大概能够揣摩到。此时的宁远就像是刚刚放出笼子的金丝雀,当然什么都想要走一走、看一看。 “也罢,明天朕就去找一户人家串串门,带你体验体验。”李荩忱笑着答应了,看到那个军司马和户部官员正快步走过来,当即对着萧湘使了一个眼色,萧湘起身哄着宁远离开。 “臣骠骑将军右军校尉司马鲁世真参见陛下!” “臣户部下属仓部员外郎夏侯公韵参见陛下!” 李荩忱倒是先怔了一下,这两个家伙的来头倒是也都不小,这鲁世真是鲁广达的儿子,当初鲁广达攘助萧摩诃守江陵城,就是鲁世真和鲁世雄这两个儿子连哄带骗把老爹降服,然后打开了城门,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他们,不过倒也是,鲁广达现在身在淮西,但是他的半数旧部还在江陵,现在划入萧世廉的麾下。 因此鲁世真在这里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至于这夏侯公韵,则是当初袁宪告老还乡的时候亲自向李荩忱推荐的几个弟子之一,李荩忱当然也直接给了京官的位置,只不过现在全国各地的粮草调动也让户部头疼不已,京官也全部发派出去,以免出现差池。 而仓部就是户部下属专门管理粮仓和粮草储存、转运的部门,因此夏侯公韵这个祖上和三国时期曹魏皇室宗亲夏侯氏十有八九有联系的年轻人出现在这里当然也不奇怪。 只不过李荩忱并不清楚,历史上当陈叔宝执意要躲入井中,并认为这是自己想出的最好的“救国之策”的时候,就是袁宪和夏侯公韵这一对师徒在“胭脂井”前苦苦哀求,想要护送陈叔宝从南侧逃脱,结果谁曾想到陈叔宝竟然只是大方的邀请他们一起下来躲避。 无奈之下,袁宪只能和夏侯公韵投降隋军。 而现在因为东宫的几次折腾以及江总等人的相互攻讦和算计,让袁宪彻底看清楚了这些臣子的真正面貌,所以在这之前就已经萌生退意,在李荩忱大军入城之后也就闭门不出,之后很干脆的告老还乡,当然被李荩忱挽留之后作为未来金陵书院的山长,但是老人家也没有心思再从政。 不过他还是把自己的弟子都推荐给了李荩忱。 看着这两个完全都没有一点儿将门或者世家出身样子的年轻人,李荩忱笑了笑,敲了敲碗:“怎么样,吃饱了么?” “陛下放心!” “那行,朕就是过来看看,码头上有什么困难?” 一直互相不对付的夏侯公韵和鲁世真对视一眼,这一次两个人似乎很难得的取得了一致,鲁世真冲着夏侯公韵使了一个眼色,夏侯公韵低声说道: “陛下,码头上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事情了,但是这些粮食终归是要陆续北运的,可是沔水冰封,走陆路的话,也是泥泞不堪,所以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得到工部那边的配合,若是能够生产更多的大车,甚至是北地在雪地上滑动用的雪橇就好了。” 李荩忱微微颔首:“朕准了,只要你们能够好好的把粮食运到襄阳,想要什么都可以,但是要是你们要的这些拿到了,却依旧达不到朕的要求,那······” “臣等提头来见!”两人当即一齐拱手。 “朕用不到你们两个的脑袋,等以后北伐了让你们去做先登。”李荩忱摆了摆手,半开玩笑的说道。 而鲁世真和夏侯公韵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两眼放光:“陛下,咱们这是真的打算要北伐了?” “这大冬天的,如何北上?”李荩忱淡淡说道,不过话锋一转,“只要你们去襄阳好好做好应该做的,就有机会。” “诺!”两个年轻人一齐说道。 李荩忱看着这两个激动万分的年轻人,再看看那些码头上刚刚吃完发正在集结的纤夫们,不由得攥紧拳头。 从这些年轻人的身上,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激情和活力。相比于李荩忱已经熟悉了的老一代人们,这些年轻人更想要创立他们自己的功业,更想要打下一片崭新的天地。 这些在历史上或许只是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甚至就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人们,此时活生生的站在李荩忱的面前,他们有着一腔热血,他们想着建功立业,他们有和李荩忱一样的勇气和胆量,不畏惧什么流血牺牲。 “跟着某,你们的名字当被后人传颂。”李荩忱喃喃说道。 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就应该改变什么,就应该带给这些默默无闻的人们一个适合他们挥毫泼墨的舞台。 风卷着雪,李荩忱穿过热闹的码头,赢得一次又一次的欢呼。 他们或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欢呼,但是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向这个年轻人欢呼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