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章 ?我希望你能安好
说完话，佩妮姨妈就开始向哈利身后的房门走去，哈利微微抿唇，身体僵硬地晃了晃，侧过身为急匆匆走过来的姨妈让开了路，他怔怔地在厨房里呆了一会，漫无目的地在厨房里走来走去，拉开空柜子，又把它关上，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磨蹭了一会，他才慢慢走向客厅。 哈利注意到楼梯下的那个他住了十年的储物间，此时那扇小门正无力地开着，里面那一堆堆的鞋子和雨伞横七竖八散乱地堆积在地上，显然在主人挑选过后遭到了无情的抛弃，两只蜘蛛划着长长的腿不紧不慢地从里面爬出来。 比起楼上那个呆得时间并不算多的房间，这个储物间引起了哈利更多的怀念情绪，他不自觉地走了过去往门里看了看，被碗柜中水泥台上的两个生了锈的玩具士兵吸引了目光。 这两个铁艺玩具士兵就放在两个空空的玻璃罐子旁边，一个立着，另一个则倒在了上面。立着的那个士兵一只手高举长剑，而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倒在地上的士兵腰间满是红锈——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两个玩具士兵就是哈利除了草和石头以外唯一的玩具。 哈利俯身钻进了储物柜，他将这两个铁艺玩具士兵握在手中，突然楼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咣当声，哈利猛地直起身子，头顶“砰”的一声撞在低矮的门框上。他揉着脑袋从碗柜中钻出来，将门带上。 “小子，他们怎么过来？”弗农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楼梯扶手上，他哼了一声，把粗气喷在胡子上，他看向客厅那个被封死的壁炉，扭头粗声恶气地对哈利说道，“是不是又要从这倒霉的壁炉里钻出来？” 这个壁炉自从哈利记事以来，就一直保持着封住的状态，它的前面放着一个假装烧煤的电炉，如果凤凰社选择飞路网过来，他们就会被挡在真壁炉和这个假的之间，如果是脾气不好的巫师出手，毫无疑问它就会再次爆炸，那威力足以波及大半个客厅… 哈利摇摇头：“当然不会，飞路网是被魔法部监控的，他们不会…” “我们已经到了，德思礼。”小天狼星解除身上的幻身咒，然后把双手插在裤兜里，从他不耐烦的语气看来，这样做无疑是明智的，免得他控制不住自己，掏出魔杖给长期虐待哈利的弗农·德思礼一个恶咒。 哈利惊喜地叫了出来：“小天狼星！我…” “啊！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就不能以正常点的方式…”弗农瞪大了一双小猪似的眼睛，被突然出现的一大帮凤凰社成员吓得叫出了声打断了哈利，但随即，他的目光一和对他怒目而视的小天狼星相遇就立刻闭上了嘴巴——在他的心里，虽然小天狼星已经被哈利和那边的人证明是冤枉错判的，但是弗农却并不是太相信，在他的心里，小天狼星哪怕是被冤枉的，他如果愿意就随时会非常乐意炸掉一条街。 不过迫于长期在假期以来对方带给他的威慑，心生畏惧的弗农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只是把脚向左侧挪了几步，将在楼梯上面的佩妮和达利挡在了身后。 “晚上好，德思礼先生。”卢平走了出来，他试图和弗农·德思礼握手来安抚这个看上去十分惊恐的胖男人，但德思礼丝毫没有伸手的意思，反而连忙向后缩了缩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卢平，就好像他会把他的上殿下月部上也弄出条猪尾巴一样。 拧着眉头站在哈利身边的小天狼星冷哼一声，然后有些暴跳如雷地说道：“愚蠢的麻瓜，莱姆斯要是想害你，还用得着和你握手？” “别说了，小天狼星。”金莱斯有些奇怪地瞥了眼小天狼星，他用低沉的声音劝慰道，“你这两天把自己搞得太过紧张了，别太担心哈利了…小天狼星，要对邓布利多有信心，我们这次一定可以平安转移哈利的，你的教子以后也不用和他的麻瓜亲戚相处了，你应该高兴一些。” 弗农气得胡子直抖，但是却不敢反驳，他心惊胆战地往后缩了缩。 意识到对方不会和自己握手，经历过类似事情多次的卢平熟练地收回手，然后他的目光投向墙角那高高堆成小山状的行礼，“看来你们已经收拾了东西，做好了准备。我可以先将他们收起来吗？” “得快点，莱姆斯，他们这堆行礼可真够多的。”唐克斯打着哈欠，催促道。 “唐克斯，担心行动昨晚没睡好吗？现在有时间你可以先睡一会，送这几个麻瓜走的任务我来替你。”穆迪用自己的魔眼瞪着唐克斯一脸疲惫的模样，语气比平时更温和地开口说道——作为唐克斯的傲罗前辈，穆迪对她一直颇为照顾。 “不用，我只是…”唐克斯有些语无伦次地连连摆手，“我是说…我最近熬夜有些多。” “别担心！朵拉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翻看中世纪魔法历史，这段时间晚上总是看到很晚，以至于现在有点精力不济…”卢平看屋里众人向他投来的目光连忙义正言辞又不失尴尬地解释道。 “哈！你们下次可以互相对一下口径。”小天狼星看上去总算正常了些，开起了好友与外甥女的玩笑。 卢平苦笑摇摇头没再解释，他取出一个被施展了无痕伸展咒的布口袋，将口袋打开，让它的开口张开得很大，然后挥舞魔杖，使用悬浮咒指挥着那堆行礼自己飞到这个背包中。 弗农呆愣愣地看着堆在角落里的东西越来越少，想到刚刚这群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询问道：“那么，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德思礼先生，你们只需装作要外出购物、不带哈利的样子开车离开这里。”卢平叮嘱道，“我和唐克斯会使用幻身咒跟随保护你们的。” 小天狼星扬起眉毛讽刺道：“我想这很容易，就像你们平时习惯做的那样。” 弗农翻红的胖脸看上去有些恼羞成怒，但他没有申辩而是气呼呼的喊道：“那么，是时候说再见了吧，这太棒了。” 弗农把双手向上一伸，就像做出投降的样子一样，不想再和他心中这群古怪的家伙们纠缠，手掌垂落下来后，他转身就想离开。 卢平和唐克斯给自己重新施展了幻身咒，佩妮站起身，跟在他身后，没事找事地开始检查手包的搭扣，眼睛完全没有去看哈利的方向：“准备好了，达达？” “快走吧！”弗农已经走到客厅门口了，他停住了脚步，恼火地催促，“达力？” “我不懂了，他这是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吗？”达利站在那里，嘴巴微微张着，举起一只火腿般粗胖的手指指着哈利。 弗农呆呆地望着达力，就好像达力刚刚表示想当一名芭蕾舞演员，接着，他有些恼火地摇头，肥厚的双下巴也随之晃动：“他当然不。” 可是达利并不满足于父亲这样简短的回答，他不解地微微眯起眼睛，有些茫然地继续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因为…”弗农被问得有些结巴，“他不想。”说着，弗农干脆扭头指了指哈利，“是吧，小子？” “绝对不想。”哈利在弗农还没问完之前就回答了这个问题，声音坚决，他扬起脸，语气嘲讽，“而且，我还是个浪费空间的，对吧？”——哈利将双手背到了身后，想到就要和他们就此分离——也许永不再见，他的心头不无欢喜，在彼此十六年的极度厌恶之后，哈利觉得，自己的选择并不难决定。 腆着大肚子的弗农被哈利挤兑一句后身体晃了晃，他把举起的手悻悻放下，偏偏头冷漠地说道：“得，这就是告别了…达力，我们走吧。” 弗农又一次大步流星地走向前门，可是达力依旧没有跟上去。 在弗农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达力看着父亲，他摇晃着身体，手按在挡在他和哈利之间的那把被遗留下来的小沙发上，直接踩着沙发，动作有些缓慢别扭地朝着哈利翻越了过来，他体重造成的啪啪脚步声和灰尘，让哈利不自觉地回忆起当初他住在楼梯下的储藏室时，这位表哥故意在楼梯上跑动想干扰他休息时弄出的脚步声和从楼梯缝隙落下来掉到他眼睛里的渣滓。 但此时，达力的表情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他冷嘲热讽，这个大块头嘴唇一直在动，脸胀得通红，似乎想说点什么话但却没法说出口，最后他放弃了，只是缓缓向哈利主动伸出手。 哈利不敢相信地垂下头，看着达力伸出的这只肥大的粉红色的手掌，不敢太确定试探性地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最后两人握起手来。 达力扬起脸，他的目光有些呆板但很是诚恳，他张了张嘴，眉毛向上抬了抬，努力地组织着语言，张开口老半天没发出声的他终于费力地说出了一句话，“我不认为你是个浪费空间的。”——然后达力的嘴唇轻轻抿了抿，仿佛是想扯出一个微笑。 哈利仿佛一时间也失去了表达的能力，“谢谢。”他干巴巴地说道。 然后时间仿佛就这么停滞了几秒，直到哈利和达利低头对着交握的手，最后意识到哈利不会因为他的话改变主意，达利几乎可以说是伤感地笑了笑，然后还是那么吊儿郎当地转过身，迈着沉重的脚步开始向着自己的父亲弗农走了过去。 凤凰社的众人之前不耐烦的表情也平静了许多，他们没有催促的打算。隐身中的唐克斯赞许地看着眼前这对表兄弟，小天狼星的表情很是伤感——他想起了雷古勒斯。 而哈利这才隐约明白过来，之前他踢到的那杯红茶也许根本不是什么恶作剧——他虽然有些感动，但看到达力表达感情的能力似乎已经消耗殆尽，他还是感到松了口气。 只是，达力这个麻瓜大块头走过去的时候依旧没选择绕行，他又踩在了沙发上，只是脚踩上去一半在迈过去之前，达力有些迟疑地回身看着哈利，最终他抬起手臂，像对着他那群狐朋狗友那样甩了个代表好运的响指。 哈利脸上笑容显得释然了些，他目送自己的表哥完全跨过了沙发，双目微凝，仿佛抑制自己的眼泪不要流下来，他看着这个大块头表哥的和姨父离开房门的背影，紧紧抿起的嘴巴张开，有些沙哑地用不知道是说给对方还是自己的声音说道：“再见，D哥(BigD，达利狐朋狗友对他的称呼)。” 听到弗农父子离开房门的声音，一直检查手包的搭扣的佩妮姨妈抬头张望着——她似乎没有料到自己会因为落后再次和哈利待在一间房里，于是她匆匆将搭扣扣上，干瘪地说了声：“好了……再见吧。”然后她看也不看哈利，就大步朝门口走去。 “再见。”哈利说。 佩妮姨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一时间，哈利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好像佩妮姨妈想对他说点什么：她用古怪而胆怯的目光看看他，似乎迟疑着想说话，可随即她猛地把头一摆，冲出房门，追她的丈夫和儿子去了。（作者注：JK·罗琳后来的采访亲口表示，佩妮姨妈想说的是:“我希望你将安好（Iwishyouwillbesa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