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碧游岛上莲花峰
就在西北战场进入短暂的休战时,从帝都派出的暗卫府钦差带着司礼监的旨意出京了,一路轻装简从,南下江都。 如今的江都,是剑宗的天下,所以这次一起返回江都的人中,还包括了吴虞和秦穆绵二人。 虽然朝廷的人和剑宗的人同行,但目的却全然不同,朝廷的人是因为奉了摄政长公主殿下的旨意,要去江南传旨、抄家、拿人。吴虞和秦穆绵此行的目的却是因为徐北游的一封飞剑传书,在传书中,徐北游大致说了自己要带领剑宗返回碧游岛的想法,让两人先行返回江都,与张雪瑶商议此事,并提前做好准备。 可以说,正是夫妻二人的不谋而合才促成了这次共是五人的江都之行,因为五人俱是有修为在身之人,还有秦穆绵这等货真价实的大修士,所以一行人赶路极快,本来从帝都到江都要一个月的路程,这次只用了三天的时间。 抵达江都之后,双方分道扬镳,暗卫府的钦差转道前往江陵,传旨于正坐镇江陵的江陵行营掌印官魏无忌,至于萧摩诃和萧去疾等人的封赏旨意,还要稍晚一些才到。秦穆绵和吴虞则是去了东湖别院见张雪瑶。 自从魏国大军退去之后,张雪瑶便从江都城中搬了出来,搬回到自己的东湖别院中。秦穆绵的到来,让张雪瑶颇感惊异,毕竟秦穆绵刚刚离开江都前往燕州不久,剑宗在燕州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秦穆绵作为燕州的主事之人,选择在这个时候返回江都,必然有紧急之事,张雪瑶思虑至此,不敢有所怠慢,赶忙吩咐张雨萍请秦穆绵去琉璃阁叙话。 琉璃阁中,两名女子隔着一张矮案相对而坐,张雪瑶这次破天荒地没有去摆弄茶具,而是将一把小巧玉剑搁置在桌案上,玉剑大约三寸长短,通体玲珑剔透,剑柄是深绿色,然后颜色渐渐变淡,及至剑尖时,已经是近乎纯粹的白色。 此时秦穆绵已经将徐北游的用意悉数告知于张雪瑶,张雪瑶沉思良久之后,说道:“南归想要返回碧游岛的想法是好的,只是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毕竟剑宗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扩张速度实在是有些太快了,本来要二十年走完的路,变成了两年走完,根基必然不稳,今年刚刚开拓燕州,现在又要收复三十六岛,我怕会……” 相较于张雪瑶端端正正的跪坐姿势,秦穆绵的坐姿就有些“豪放”了,侧坐着身子,一条腿伸直,从裙摆下露出雪白的赤脚,另外一条腿向上蜷起,以靠桌案一侧的手肘抵住案几,另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把玩着自己的玉葫芦,不时嗅一口酒香。不像是一位曾经风华绝代的女子,倒像是一位江湖豪侠。 瞧见她这副模样,张雪瑶气就不打一处来,弯起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说道:“和你说话呢,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秦穆绵不以为意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我可不是你们这些世家出身的公主大小姐,就这个样子。” “真是年纪大了就颟顸了。”张雪瑶不欲再在这个话题上扯皮,转而道:“你是什么看法?” 秦穆绵灌了一口酒,“我能有什么看法,南归才是剑宗宗主,我听命行事就是了。” 张雪瑶轻轻拍下了桌案上的三寸玉剑,加重语气道:“说正事。” 秦穆绵放下手中的酒葫芦,端正了坐姿,道:“我知道你的担心,无非是怕急功近利之下,让剑宗大业功亏一篑,对不对?” 张雪瑶没有否认,拿起桌上的玉剑说道:“这是师祖传下来的信物,由历代大长老掌管,可开启莲花峰大阵,当年此物由我的叔父张重光负责执掌,叔父身死之后,此物便落到了我的手中,只是当时我并不在碧游岛上,也正因为如此,才给了萧慎可乘之机,得以在莲花峰上大肆屠戮剑气凌空堂。” 秦穆绵望着那把玉剑,问道:“徐南归想要带领剑宗重归碧游岛,还少不了这样物事,是吧?” 张雪瑶苦笑道:“当初的莲花峰万剑大阵早已被萧慎毁坏殆尽,就算有了这把玉剑也不能开启阵法,不过想要恢复那里的阵法,的确少不了此物。” 说到这里,张雪瑶略微迟疑了一下,缓缓道:“我和公孙仲谋一辈子都没有子嗣,所以我一直把南归和青莲当作自己的一双儿女,虽说南归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愣头小子,但心性不会大变,我还是能猜到一二。因为当年他亲眼目睹了自己师父在莲花峰上死于秋叶之手,所以他心里一直憋了一口气,要为他那苦命的师父报仇,现在他有了报仇的底气,便要一舒胸中之气,而且地点也选好了,就在这碧游岛莲花峰上。” 秦穆绵愣了一下,喃喃道:“这点我倒是没有想到,看来还是你了解南归。若按你的说法,南归这次欲要让剑宗重归三十六岛,说到底还是为了他和秋叶的一战,否则也不会如此着急。” 张雪瑶叹息一声,“八成是了。” 秦穆绵安慰她道:“南归心里记着师仇,这是好事,比那些个背弃师父的白眼狼不知要好上多少。” “这个我当然知道。”张雪瑶苦笑道:“我只是不希望他把自己的性命和剑宗的前程都赌在这一战上面,若是仲谋在天有灵,恐怕也不会同意他如此孤注一掷。” 秦穆绵沉默了片刻,说道:“如今南归才是剑宗宗主,他执意要与秋叶一战,谁也拦不住他,至于他将剑宗迁回碧游岛之事,你也不必忧心,咱们常说十年逐鹿,从萧煜与我一起灰溜溜地离开帝都开始算起,再到他在帝都城外的圜丘坛登基称帝,也不过区区十年的光景而已,比起用了十年时间便坐拥天下的大齐,剑宗在三四年的时间里再次中兴,也并非太过不可思议之事。” 张雪瑶又是长长叹息一声,“希望如此吧。” 说罢,她把手中的三寸玉剑重新放回桌案上,轻声道:“等到下次再见南归的时候,我便把这件物事交到他的手中。至于他会如何抉择,就随他去吧,毕竟他才是剑宗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