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过年了
所谓的传统的好肉,就是后臀尖、前槽儿、肘子、腰盘儿这些肥瘦相间甚至肥多过瘦的肉,这年头儿人们肚子里没什么油水儿,都是觉得肥的比瘦的香。 除了一些酒鬼老饕或者实在的穷人,还真就没有什么人会去吃内脏下水,尤其北疆人从来都是大块肉大碗酒,对无论拾掇还是烹饪起来都要求精细的内脏菜肴,罕有喜欢的。 但是也有人吃,毕竟北疆里移民多,有不少鲁省人冀省人,喜欢下水菜的不少。 心肝脾肺肾一套的灯笼挂叫红下水,价格便宜量又足,就是收拾起来实在麻烦,同样的大小苦肠,肚儿,脾之类,叫白下水,更是除了饭店就没人要了。 章爸唐妈对于章晋阳要的东西是备齐了,至于那个肺子和羊肠是人家送的,羊肠是很少有人要,肺子就是不知道哪个粗心的拿了灯笼挂却把肺子漏下了。 这些东西章晋阳早就拾掇好了,就放在被阳台上冻着,用的时候拽出来化了就成,菜谱也都写好了,三十儿年夜饭的,还有初五前大舅要过来的那一天,具体的日子还没定下呢,但是菜谱已经订好了。 一连几天,直到二十九的白天,章晋阳还在忙活厨房里的那些事,章爸的一个同事,老家给邮来了二十斤山药,一个办公室的,就分了两根,这个东西对于北疆人可是个稀奇物,山药蛋都见过,吃过的也不少,但是长成了的山药棍子,这边还真没有。 人家也交代了吃法儿和土豆地瓜一样,但是山药打了皮之后滑唧唧的,而且会让人起过敏反应,皮肤要痒上好久,这个事儿那位同事可没交代,估计存了心要看笑话的。 正好,牛尾汤干炖有些单薄,土豆地瓜有不对味儿,原本还想着扔点胡萝卜就算了,有了山药更好——得陇又望蜀,章晋阳还在可惜没有买到枸杞,中药店里居然也没有。 过年对于绝大多数正常人家的孩子来说,都是一个非常欢乐的日子,无论是各种好吃的,和新衣服,还是小伙伴们的鞭炮烟花,还有雪人雪仗什么的,玩起来没完没了。 章家的两个孩子静宁都没怎么出屋,章慧大家都是理解的,腿断了么,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两月,石膏才刚拆呢,拄着拐瘸瘸的,天这么冷,外面又是雪又是冰的再摔了可怎么整,所以章家丫头不出门是必然的。 而且小丫头再淘气,和男孩子还是不一样的,她们不太需要出门,在家里床上也是能玩的开的,跳棋军旗什么,一帮丫头头顶头能在床上窝一天。 但是章晋阳不出门,就让很多人奇怪了,这小子出了名的淘气,性子又野,而且又不爱写作业,人家的孩子寒假作业作个没完,从来都没听说章晋阳什么时候写作业的。 一问起来,章爸也打哈哈,他也不知道儿子寒假作业写了没有,但是作业这个事儿,他早就放弃了,老师不找家长就那么着吧,反正他是从没见过儿子写就是了——估计老师也放弃了,要不这段时间老也没听说呢,他也不好意思去问儿子班主任,那不找不自在呢么。 反正看儿子这个状态,学习是不用操心的,他姐姐现在在家里自学,有些题还要问他的,都用不着爹妈帮忙。 也有些小朋友来找章晋阳玩,大部分时候章晋阳都不出门了,有的时候马穆嘉和郭敬东来了,他们还一起上个街溜达溜达,再就是史兰来了,两个人会一起出门,也只有那么一两回。 三十儿的时候外面一个人都看不见,街上的买卖家都收了,现在还不流行到外面下馆子过年,家家的从上午就开始准备饭菜,唯独章家因为章晋阳提前做好了规划,都在围着电视嚼零食。 章晋阳只是偶尔到厨房去看一眼慢煨的牛尾汤和肚包鸡,这会儿家里没有高压锅,只能靠瓦罐砂锅用炉子慢慢的煨,但是味道却会更好。 这个时间白天都是两顿饭,上午八九点钟一顿,家里煮的冻饺子,对付的吃了一口,妈妈和爸爸剁了一上午的馅儿,三十儿晚上吃的饺子自然是要新包的,韭菜鸡蛋,寓意着长长久久,还有点芹菜肉,希望来年大家都勤勤快快儿的。 总共也没有几十个,一斤面都没预备上,菜那么多,包那么多饺子干什么,吃点当主食应应景就得了。 下午的时候是两三点吃饭,这时候就更是随便吃的,昨天的剩饭,早上的剩饺子,还有一些提前做出来的菜,皮冻凉菜什么的,然后就都看电视了。 姐姐还睡了一会,怕一会儿守岁的时候听不到新年钟响。 大家其实都在等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这个节目这几年随着电视机走进枪机万户,真正的受到老百姓的欢迎,在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了炎黄人过年守岁的新风俗。 现在央视的节目除了定时的新闻之外,全都在围绕着这个台晚会,每个整点都会播报晚会现场的准备工作,要知道自从第一届春晚开始,这个节目就是直播的,电视台的压力随着节目受到人民的欢迎,也是越来越大了。 章晋阳看着这些很有些怀念,不知不觉的就笑容满面,即使忙活厨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活也是心情愉快的,时不时的被姐姐或者妈妈大惊小怪的叫到屋里:“看看这个……大明星谁谁谁……” 他也是颠儿颠儿的跑过去又跑出来,欢快的和家里藏了胡萝卜的兔子一样。 其实对他来说,电视上的那些节目包括新闻在内都是乏善可陈,除了感怀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感受,数十年杀戮,手下该杀之人无辜之辈何止千万,不说心硬如铁,也是没什么波折的。 但是看着父母姐姐,依然感到身心温暖,乐意陪他们做些看起来傻傻的平常事,而且希望可以一直就这样做下去。 以至于史兰嘟着嘴跑下来敲门,那明显哭过的红眼睛,都没让他把翘起来的嘴角放下。